陆蔺伸出手，环抱住棠莞，没好气地开口道：“知道怕还让他带你走。”
    棠莞垂下头，说不出话。
    她只是想着，陆泽和苟曦安全回去，会有人告诉陆蔺，自己被他的朋友带走了。
    一直僵持在那里，不仅拍摄不好做，也会被人认出图鲁斯。
    要是被陆蔺他们认识的人知道了，说不定在他们的嘴里就会变成一个笑话。
    变成陆蔺和图鲁斯关系不和，在节目里闹脾气，只是因为几个小崽子。
    这个话题无论怎么组合，都怪异得不行，足以吸引那些猎奇的目光。
    棠莞太明白那种感觉了。
    就像她曾经想把自己受到的委屈，告诉给其他人，却只能得到一句。
    “你看你现在斤斤计较的样子，真的很丑。”
    他人不会在意当事人的感受，他们在意的只是情绪失控的一瞬间。
    事情原本是什么样的，旁人是不会在乎的。
    刀子没有割在自己身上，是不会痛的。
    棠莞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在保护着陆蔺。
    她甘之如饴。
    这些话，也不必说给陆蔺听。
    她紧紧地抱着陆蔺，像是在撒娇。
    陆蔺摸了摸棠莞的脑袋，心中再多的气也消了。
    他虽然不能准确地猜到棠莞的心中在想什么，但他能从棠莞动作的逻辑出发，猜到棠莞的想法。
    大概是不想私人的关系被暴露吧。
    所以才乖巧地，不挣扎地跟着图鲁斯离开。
    她知道图鲁斯不会伤害自己，即便图鲁斯对她而言是位陌生人。
    只是棠莞信任陆蔺。
    棠莞是极端的利他主义者，拥有极端的奉献精神，在做任何选择的时候，下意识地选择牺牲自己。
    陆蔺想通这一点，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
    最后，他所有的一切只能化作嘴里的一句：“没事就好。”
    棠莞听着这略带沙哑的声音，快速地抬起头，那双葡萄一般明亮的眼睛里带着担忧。
    像是在问。
    [你怎么啦？]
    然而陆蔺只是心情复杂地揉了揉棠莞的脑袋，然后开口道：“我会担心。”
    我会担心，所以可不可以以后也爱惜一下自己。
    他仿佛在说着这句话。
    棠莞有些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自己吗？
    自己有什么可以被担心的吗？
    自己不过是一个被退养，被人不喜欢的，不会说话的小怪物罢了。
    然而抱住自己的人，却用怜惜的语气，在用自己的行动，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自己是宝贝。
    是被珍惜的小朋友。
    陆蔺会担心自己。
    他是这样说的。
    棠莞是想要笑的，想要像平时那样，挥一挥手，告诉陆蔺，自己下次不会了。
    可她现在却不想抬起手。
    她只是有些眷恋这个怀抱。
    冬天真的太冷了，她好想有个温暖的家。
    哪怕只是片刻，她也想拥有。
    夜幕降临，陆蔺带着棠莞吃完饭，梳洗了一番，就走进了她的专属小窝。
    他把给棠莞准备好的玩偶连体服放在枕头边，一转身就看见棠莞站在自己的身后，看着床头上的迷你小熊。
    看起来很是喜欢。
    陆蔺笑了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
    图鲁斯才是不知道棠莞喜欢什么的笨蛋，什么小女孩就是喜欢漂亮裙子！
    简直就是歪理！
    糖糖明明就是喜欢玩偶小熊！
    当然了，糖糖要是喜欢裙子也不是不行。
    反正他都买得起。
    陆蔺一边想着，一边拿起床头上的玩偶，放在棠莞的面前摇晃了一下，问道：“喜欢？”
    棠莞却觉得那只黑色的小熊有些熟悉。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接过那只黑色的小熊，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只小熊。
    她是喜欢这只小熊的。
    点了点头，然后踮起脚学着苏佳佳对苏院长撒娇的样子，拉了拉陆蔺的衣袖。
    陆蔺不明所以地蹲下。
    嘴里还在说这：“怎么啦？”
    然后下一秒，一个柔软的唇贴在了陆蔺的侧脸上。
    耳边还有棠莞奶声奶气的一句：“啊啊。”
    陆蔺：！！！
    陆蔺感觉自己一定是喝了酒！
    不然怎么会梦见这么内敛的棠莞会主动和自己贴贴呢？
    但陆蔺哥哥人设不能崩。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对棠莞语重心长地说道：“糖糖这样的动作可不能对外人做。”
    “这是对家人做的动作，知道吗？”
    “当然了，陆泽那个臭小子也不可以，他不乖，你别和他贴贴。”
    “苟曦，苟曦，苟曦勉勉强强可以，是个小姑娘。”
    “傅闻之陈硕这些都不行，他们是外人！”
    “奶奶们可以。”
    陆蔺每说一句，棠莞就点点头，乖得不像话。
    等陆蔺说得口干舌燥之后，才把软乎乎，香喷喷的棠莞塞入被子里，然后给她打开小夜灯，笑着说了句：“晚安糖糖。”
    棠莞看着缓缓关上的门，在心里默念了声。
    晚安哥哥。
    她的手里抱着那只黑色的小熊，做了个梦。
    梦里她出现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有个女人在厨房做饭。
    棠莞一转头，就看见自己手中的小熊玩偶，只是这个小熊玩偶比棠莞记忆中的大很多。
    足足有棠莞那么大。
    她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想要引起厨房女人的注意。
    “妈，妈妈……”
    棠莞猛地睁开眼睛！
    她从床上坐起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位置，学着梦里说话的感觉，开口。
    “啊，啊啊……”
    “啊啊……”
    “啊……”
    棠莞太急了。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她看不见那个女人的长相，也记不清她的样子。
    可梦境里房屋的样子却让她那般地安心。
    让她感觉到，一种陌生的安心。
    “啊！”
    “啊啊！”
    棠莞越来越急，甚至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嗓子。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说话？
    为什么自己不会说话！
    妈妈，妈妈……
    妈妈你在哪里？
    听见棠莞声音的陆蔺立马从隔壁起身，猛地推开门，就看见在拍打自己嗓子的棠莞。
    他一把拉住棠莞的手，声音罕见地有些凶：“你在做什么？”
    棠莞没有任何挣扎。
    只是静静的看着陆蔺，然后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她想妈妈了。
    可她却想不起妈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