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看了一眼卓渊,然后又低头清点单子上的东西:“一个远方的朋友,在我这里暂住几日,过几日就走,不碍事。”
那几个男子凑在苏宁身边还想问什么,不想一个东西突然朝他们面门飞了过来,带起一股煞气。
众人不由大吃一惊,一时忘了反应。
苏宁抬手一根银针将飞过来的杯子截住,两两相撞竟没多少声响,双双落地。
卓渊有些惊喜的看着苏宁,苏宁则拧眉看着卓渊。
终于苏宁放下手中的单子,走到卓渊跟前,坐了下来:“你不要伤害他们,他们是我在这这里收的徒弟,都是些擅医会用药的能人,但是拳脚功夫却比不过你们的。”
杜若看着一大群人叠罗汉一般,鸡脖子伸的比鹅脖子还长的想听卓渊与苏宁说话,赶紧一个个的拉走,叮嘱他们:“千万别好奇,这个人脾气可不好,会杀人的。”
众人一顿唏嘘。
卓渊神色不辨,问:“你收的徒弟?”
苏宁耐心解释:“是,是我收的徒弟,他们有基础且好学,也勤学,我愿意教他们,但是他们要么住的远,要么自己有自己的事业,要学也是每月集中几天我给他们讲新的课程、给他们解惑以及与他们探讨一些他们遇到的无法处理的问题。”
她知道,这男人以前满脸胡子看着凶神恶煞倒好分辨他的喜怒,如今看似一张人畜无害的英俊的脸,实则心里的暴戾一点没变,占有欲更甚从前,杜若被他一个眼神吓得魂不守舍,钱三被他整的婚前到处跑。
卓渊点点头对苏宁的做法不置可否,但也忍不住问:“那些老头子也是?他们如何能开口叫你一个小丫头师父?”
苏宁认真的点点头:“是,不仅那些老头子是,那些女子更是,医学没有国界,更没有年龄之别,性别之分,年纪大些的多一些临床经验,是宝贵的财富。他们醉心医术,能不耻下问,能接受很多新的方式方法,再与他们自己的经验结合,也能让我让更多年轻人少很多弯路,发挥他们的余热。
“年纪轻些,更大胆更愿意尝试更多的可能,更有创新的潜质,他们承前启后,在外行医救人,在内广收弟子,传道受业与我志同道合。”
“至于这女子嘛,男女都是人,是人就都会生病,但是生病后却不一定能在治疗上得到公平的待遇,往往女子都会因为医者是男子而不能接受治疗,最终只能病死。
可若是女子也有很多人习医,女子行医能感同身受女子的不易,看病亦是方便许多,还能为自己闯出一片独属于自己的天地来。”
卓渊听着苏宁的话,内心非常的震撼,苏宁的想法字字敲在心上,以前就只听到她说,如今她将她说的一步一步的做出来,还有这么一批人追随,他是欣慰且高兴的。
医学无国界,无年龄、性别之分,这话说起来就几个字,但是真正做起来谈何容易。
诚然男子习医已是大家都公认的,女子亦是人也会生病需要有人诊治,男女都该得到治疗。
苏宁说到这里,眼里闪烁着光,这就是苏宁说的她现在很满意的生活吗?
她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儿,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似乎真的不需要自己。
她不再是那个求着他庇护求生存的小姑娘了。
好一会儿,卓渊说:“你有没有想过只他们几个人能做多大的事儿?”
苏宁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卓渊也不急,漫不经心道:“你有没有想过教更多人,甚至遍及整个夜凉国?”
苏宁老实摇头:“我没想过,我只是尽我努力做我能做的事儿。”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在这样一个封建社会皇权至高无上的统治时代,女子很少有习医的,有医女也是悄悄行走在贵族女子中,高门贵族的女子身体有疾,看病都是不敢宣扬的,平头老百姓饭都吃不饱,饿死都是常事,生病又算什么呢?
这是时代根深蒂固的思想所限制的,要想改变必须从最高的领导人开始,要有铁腕般的政治手段和强大的经济支撑去做这个事情,谈何容易。
苏宁来到这个世界,虽然无意中帮助了卓渊,但也实实在在的伤害了无数人,苏宁刚开始是想努力去弥补挽救,可是这些年经历多少战争,经历过战争结束后的家园重建,百姓流离失所,被大魏朝蛊毒所迫害的人们,他们死于饥寒交迫、死于战争、更莫名死于被人拿来养蛊,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才是最需要被拯救的。
能吃饱穿暖、能富起来是卓渊的活,她帮不上忙,但是能救几个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和家庭是她力所能及的。
虽然所有人都告诉她,卓渊的仇早晚要报,只要有战争,就会死人,苏宁不想道德绑架卓渊,她也知道江山社稷的腐肉才是百姓水深火热的根源,朝代更迭是历史进步的表现,卓渊做的很对。
卓渊在位后,确实做到了让百姓安居乐业,很多的苛捐杂税被免除,就连自己远在江南都能受到这样的优待,比起战争前的百姓生活,百姓们更愿意长痛不如短痛,更愿意用最小的代价去换长治久安。
卓渊看着她认真的说:“这个你可以想,接下来你可以再大胆点的想。”
苏宁明白卓渊的意思,最终还是摇摇头说:“这个我真不想,我觉得这样挺好,如果你有比较合适的人选,你可以送过来我可以与他们多做学术交流。只是别再把上次那样的御医送过来就好了,那样傲慢偏执的我教不会,那样只想着高官厚禄的我也教不会,那种狗眼看人低的我更教不会。”
卓渊:。。。。
在苏宁的眼里,卓渊的人都是对皇权有着敬畏之心的人,是脱离了底层百姓的,他们看到的是自己的功绩,看不到实实在在的问题,所以很难通过他们来实现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