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时,顾雪蔷狠狠一怔。
她不敢置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赵驭会提出这种问题。
“驭哥,你,你说什么?”
赵驭看着面前颤抖得小脸,汗水濡湿的额角上严重浮粉,阴影里的面容也明显浮肿 着,一下苍老了好几岁的样子。
怎么能对一个孕妇,说出这种伤害性的质疑,她还是他要娶的人?
这完全不符合赵驭一惯的教养,他紧抿着唇角,额色隐隐发青。但眼底的冷色如冰锥,带着审视,和怀疑。
他慢慢将抓住手臂的那只手扒开,背脊打得更直。
道,“我觉得,这场亲事还需要更审慎的考虑。等孩子生下来后,做了亲子鉴定,再议吧!”
不是再举行婚礼,只是再议?!
“你说什么?”顾雪蔷简直不敢置信,扑上前抓赵驭,可是却扑了个空。
赵驭退得很快,像是直接下了台。
台上的洋牧师一脸懵,左看看右看看,及时扶了顾雪蔷一把,回头操着土洋土洋的国语询问新郎官。
顾雪蔷嘶声叫出,“赵驭,你干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出尔反尔?”
“我戒指都戴上了,我就是你的妻子啊!我肚子里要不是你的孩子,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我为什么?”
“驭哥,发生了什么事?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你告诉我,你别走!”
这时,顾博文也冲上前,拦住了赵驭质问。
赵、顾两家的联姻啊,可是上上下下多少人看着的,要是今天赵驭真反悔了,明天他们顾氏的股票都要跌停板。
他怎么受得了?!
然而,佟映芳站在后方,脸上除了惊讶,却没有动。
她看着顾博文激动得满脸通红地上前质问赵驭,拉着人不放,一副讨债鬼的样子。
女儿顾雪蔷的样子,跟顾博文这个爸爸差不多,激动起来的狰狞表情,让人完全不会怀疑他们的父女关系。
在赵驭的眼里,这父女俩的脸融合成了一张,愤怒贪婪,焦虑恐惧,还有眼底藏不住的心虚。
容家的现任四公子容路,修过药剂学。那天从霍家出来时,赵驭开车离开时看到了容路。
后来他从叶观澜那里知道容路曾救治过顾雪芙,便找上容路咨询那个小红瓶抗癌药的问题。
容路奇怪赵驭怎么能九弯十八拐地找他帮忙,赵驭自己也说不清楚。
容路说,“的确是抗癌药,但也有抑制胚胎发育的作用。这东西被实验室造出来时,是给宠物用的。”
“人类真是肮脏!玩个宠物都要挑可爱漂亮萌哒哒的,长得丑的都不爱。而动物最可爱的时候,就是幼年期,所以这东西也是从皇室宫廷里流传出来的,含丁香和麝香成份,剂量大了会绝育,甚至中毒。”
“合适的剂量下,就可以抑制小动物成长。早些年那些假的小猪,就是这么来的。人类不知道,只觉得可爱,却不知道小家伙一身的病痛。”
“后来那些商人把这东西拿去实验室里滚了些年头,改了配方,成了不错的抗癌药,也的确是挽救了不少生命。药性方面更温和了。”
“至于用在怀孕的女人身上,会抑制胎儿发育,并且有很强的致畸作用。产检时,一时查不出来,妊娠时间判断不准确。”
“要是真有孕妈吃这种东西,那不是蠢,就是坏了。”
“或者,这孩子她压根儿就不打算要。”
“等月份大了,先天畸形肯定藏不住,那必然得引产,肯定留不了。”
肯定留不了!
那药,顾雪蔷说她开了2个月都没吃几颗。
两个月是她自己说的,不就代表从最初开始,她就没打算留下这个孩子。她不是想母凭子贵,而仅仅只是想——凭子上位。
赵驭看着歇斯底里的现场,眸色越来越冷,他身形笔直,黑色礼服衬着面色更形苍白了几分。
“哥。”
赵可儿一下冲上来,别开了顾博文的拉扯,一把拉住赵驭的手,沿着那条布满鲜花的中庭走道,跑掉,跑出了大门。
“赵驭——”
顾雪蔷愤怒至极地大吼一声,声音在整个教堂里回荡,凄厉,又可怜。
她想追,但身体不允许。
刚想去追,就被不知打哪儿出现的两个黑衣保镖拦住了。
随后,顾雪芙上前道,“本来是想看你们王八配绿豆,看对眼儿的大戏,祝你们百年好合,万事不顺,早生……”
“顾雪芙,是你跟赵驭说了什么,对不对?你跟赵驭告状了,对不对?”
“是你——”
顾雪蔷尖叫着,伸手想要扑顾雪芙掐脖子,却被男人们挡得严严实实。
尤其是那个穿着军礼服的男人上前时,现场轰乱的气氛似乎都因那抹庄严而神圣的橄榄绿,静了一静。
霍宙礼护着顾雪芙,就算是再多几个人,也无法靠近其分毫。
那种被保护的、有恃无恐的模样,在时隔五个月后完全倒转。
当初,是赵驭护在她面前,不让姐姐伤害,连她的身份就一直保密;而今,赵驭弃她而去,姐姐跟前有了一个优秀又护她周全的男人。
现实的反转嘲讽又残酷,迅雷不及掩耳地打了顾雪蔷一个措手不及,她气得双眼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顾雪芙继续说,“如果赵驭在这里,我还要祝贺你们一句,渣男配贱女,当真绝配。你们最好牢牢锁死对方,内部消化就好,省得再放出来糟蹋人间,祸害别的好姑娘、好男子。可惜啊 ,有人好像迷途知返,中途拆伙儿了。”
顾雪蔷嘶声吼出,“顾雪芙,你这是当姐姐该说的话吗?”
“你就是妒嫉我!”
“你这样破坏我和驭哥,让你的小侄子没了爸爸,你破坏我的家庭,你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个“死”字,让霍宙礼冷了眼色。
他揽过妻子,道,“不用跟她啰嗦了,我们拿了东西就走。”
顾雪芙一愣,“拿东西?什么东西?”
怎么今天过来,还有她不知道的剧情点吗?
霍宙礼看着妻子从疾颜厉色的大女主表情,一下化成小猫咪般的懵懂脸,眼底渗出一缕笑意。
但在他转身时,这一丝儿的笑意暖意都消失殆尽。
“顾二姑娘,你今天身上的珍珠首饰,是数月前,我家长姐替我上顾家求亲,订下与雪芙婚事时,送上的聘礼,珠联璧合!”
说着,两个保镖上前控制住顾雪蔷,霍宙礼就从其身上一件一件地将珠宝都摘了下来。
随行的女助理手里托着早准备好的首饰盒,待首饰一件一件地摆放上去。
顾雪蔷当然不甘心地拼命挣扎,奈合男人这方准备充分,让她动弹不得。
她看着男人面无表情,动作却一丝不苟,甚至还戴着一双白手套,小心翼翼全程没有碰到她的肌肤。
目不斜视,没有一丝情绪,高山白雪也不及他眼底冷意庄重,英俊又禁欲的气质。
靠得这么近,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屑。
顾雪蔷气得嘴唇颤抖,眼泪也不要钱似地往下淌。
突然就脱口而出,“姐夫,你怎么能这样帮着姐姐欺负我啊?”
这一声委屈可怜,千回百转,听得顾雪芙一阵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