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爷爷知道二儿子多智，怕他会去探究秦小米的异常，又郑重说道：“老二，小米会这么厉害，都是被逼出来的……我们一家在逃荒路上走了大半年，不仅天天死人，还时刻有恶事发生，小米要是不厉害，活不下来。”

    “老二，小米对这个家有恩，即使她过于成熟，也是咱们当长辈的没护好她，让她被迫长大。所以咱们没资格因她聪慧过人而怀疑她。”

    “这些话，爹只给你解释一次，你下次要是再怀疑小米，爹不会跟你解释，只上手打。”

    “……”秦二叔很冤枉：“爹，我没要您解释，是您非要一直说，完事了，还要打我一顿？爹，您老想打我就直接说，不用这么迂回。”

    秦爷爷瞪他：“老子还不知道你？不给你解释清楚，你更会质疑，到时候坏的就是你们叔侄的情分。”

    秦爷爷怕说多错多，摆手赶人：“行了，你赶紧去干活，别想偷懒，否则扣分红。”

    呵，秦二叔已经对扣分红免役了……回家两个多月，他们二房领了两次分红，就没有一次不被扣的。

    更过分的是，为了防止他有钱跑路，一月底分红时，他只拿到十两银子的零花钱。

    他闹，秦小米那臭丫头就上棍子打他，气人的是，他竟然打不过那丫头！

    老爹瞧见了还很欣慰，说，小米拳脚学得好，遇到歹人也不怕，我们老两口是放心了。

    臭丫头被夸，很得意，还威胁他：二叔，别闹了，再闹腾，下个月的零花钱就减到五两银子。

    他只能歇菜，不敢再闹。

    “儿子去干活了。”秦二叔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更心塞，急忙跑了。

    秦爷爷瞅着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儿，很忧愁，又想起还没排到秦家去县衙给秦二叔消案底的事儿，更愁了。

    好在没愁多久。

    两天后，二月十三，镇上司吏坊再次出了公告，命全镇各村符合大赦罪行者，于二月十五日，由村长、里长带领，来镇上集合，一起赶往县城，十六日上午，集体去县衙消除案底。

    公告一出，镇上人沸腾了，纷纷广而告之。

    关书吏怕距离远的村子消息延迟，又请了吕家子弟，前往各村通知。

    当天傍晚，秦存泉拿着一份抄录的公告文书回家，兴冲冲找秦爷爷跟秦二叔：“五叔、阿庄，轮到咱们镇了，阿庄的案底能消了！”

    “文书，给老汉瞧瞧。”秦爷爷激动万分，捧宝贝般，捧着抄录的公告文书，看着上头的日期，以及罗列的可赦免的罪行，再次喜极而泣。

    秦二叔依旧煞风景，撇嘴道：“爹，瞧把您老给激动的，这……”

    “你闭嘴，敢说坏喜庆的话，老子揍你！”秦爷爷瞪眼骂道。

    秦二叔只能闭嘴。

    “老头子，日子定了？快给我瞧瞧。”秦奶奶过来，接过公告文书一看，又高兴得掉眼泪。

    秦家人很高兴，可柴张胡钱孙几姓人家却很担心。

    “黄家那群混子光棍也在赦免之列吧？他们不会回来吧？那咱们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可咋办？！”

    不说这几姓，就连黄姓人家的女人们也很担心。

    她们拉上家里人，一起去找黄老二，让黄老二来问问秦爷爷，那批跟黄小壮作恶的黄家混子光棍们还会不会回来？

    尤其是黄村长，那老混球只会压榨黄家人，他们可不想他再回来抢族长之位！

    秦二叔怕秦爷爷烂好心，所以每次都陪秦爷爷来见村民们。

    此刻听到黄家人的问话，嘴角一扯，恶劣一笑：“他们要是能回来，那倒是热闹了，可惜八成是没命回来了……那矿山，九尺壮汉进去，都得横着出来。”

    朝廷开矿需要劳力，怎么可能把免费劳力给放回家？

    且朝廷不傻，被赦免的，大多是已经服完刑罚，想要消去案底的人。

    那些正在服刑的，能被放回来的案犯，都是有人去疏通的。

    可谁会去给黄村长他们疏通？他们还想回来？别做梦了。

    “当真？那就好！”黄小四媳妇激动了。她刚嫁到黄家时，被黄家光棍们占过便宜，是最恨不得他们死在矿山。

    村民们得到答案，纷纷露出喜色，放心家去了。

    村民们走后，秦爷爷瞪着秦二叔教训：“老二，涉及衙门的事儿，你以后莫要多言语，再敢像今日这般主动开口，老子抽你！”

    “行行行，儿子不多嘴了。”秦二叔嘴上应着，是一点没入心。

    ……

    秦爷爷秦奶奶对秦二叔消案底的事儿，很是郑重。

    二月十四，杀鸡炖肉摆香案，祭拜天地祖宗们……秦小米他们也被拉起来又跪又拜，一个也不许少。

    二月十五，老两口是一大早就把秦二叔给拽起来，让他沐浴更衣。

    辰时过半，秦爷爷就带着秦二叔、姜大郎，以及家里会武的下人，辞别秦奶奶她们，出村去镇上集合。

    周老村长很仗义，带着几名周家村子弟等在鬼村村口，一见到秦爷爷就说：“秦老弟，老哥陪你们去县城。我家那逆子在县衙当班头，我陪你们去，也能帮你们做些琐事儿。”

    秦爷爷大喜，下车过来，拱手行礼：“多谢周老哥。”

    逃荒来的人家，能结识到这样的当地人家，算是幸运的。

    周老村长摆摆手：“谢啥，赶紧启程吧，司吏坊是巳时过半就开始点名集合。”

    “诶。”秦爷爷应着，坐车往镇上赶。

    到镇上时，遇见了吴里长、黄吴氏母子。

    黄吴氏母子是乞丐换新装，又成体面人了。瞅见秦家的驴车后，黄吴氏恨不得一刀捅死那驴。

    哼，有点银钱就买驴车炫耀，再怎么炫耀，你们不还是逃荒来的贱民乞丐，哪里比得上本地里长人家？！

    “里长，这是我们村要去县衙消案底的人，我二儿子，秦庄。”秦爷爷按照规矩，过来向吴里长禀告。

    吴里长点头，又道：“贵禄去年进过牢狱，虽然花钱抵消了罪责，但这次大赦，也要去把消掉案底。”

    黄吴氏得意道：“我家外孙果然是福星转世，瞧瞧这才到我家霞娘肚子里几天？就遇上大赦，让他舅舅成了清白干净人！”

    “里长，我们先去找关书吏登记了。”周老村长不给黄吴氏炫耀的戏台子，拉着秦爷爷就走。

    呃，黄吴氏刚炫耀到一半，突然没了观众，喉头堵了一口气，想撒泼骂人，可瞥见吴里长阴沉的眼神后，急忙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