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方既然能布下这样的局,那么又是如何做到模仿岳雁谣的笔迹的呢?
江叶舟暂时想不了太多,他这些年已经见过太多的死局,想要起死回生还得抓住手上的一切资源。
就在这时,他发现剑刃下的孟广脸色忽然涨的通红,然后开始疯狂地嘶吼,江叶舟不明所以,只得撤剑回身,待在远处默默观察。
却见孟广不停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痛苦地在地上来回打滚。
江叶舟知他有内伤,可他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内伤发作起来是这般模样。
看来他多时不与人动手,勉强与自己过了几招便牵动顽疾。
眼看孟广滚了半天,气息逐渐微弱,江叶舟意识到自己得做点什么。
感性来讲这家伙要和自己同归于尽,他现在旧疾发作生不如死,乃是咎由自取。
可理性来说,他本人颇有来历,此刻又受雇于人,也许知道很多隐秘之事。
他嘴上虽说什么“一命换一命”,可谁又知道此人是不是仗着对附近海域熟悉留有后手,所以有什么办法逃出生天?
总之,现在放他等死虽然痛快,但真要死了对江叶舟而言也是一种损失。
不得已,江叶舟只得把孟广的身子扶正。
可刚一碰到对方的身体,他便已察觉了异状——这人的身子很烫,像是刚在火上烤过一般。
而且对方现在的皮肤干枯而坚硬,好似某种将浑身紧绷的横练功夫。他判断不会武功的人纵使宝刀宝剑在手,现在去砍他也难免会豁了口。
不止如此,孟广身上有些地方甚至有灼伤的痕迹,让他回忆起自己曾在别人身上见过类似的景象:师叔田梓在使用焱麟剑时,好像也是这般状态。
想到这里,江叶舟同时运使霜竹心法和玄心要诀,将对方体内的灼热气息压制下去。
说来也怪,霜虹的这两门心法似乎对孟广体内那股灼热的内力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他想起那日在天威岛地宫里苑诗提供的情报,见孟广的情况稍有好转,便开口问道:“你练的武功是当年木燧派的焚身诀?”
孟广的身体一怔:“不错,你的内力寒冷却不阴毒,是霜虹派的内功?”
江叶舟站起身来:“你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我的来历,为何要拼上性命杀我?”
孟广并不感谢江叶舟的救助,但脸色的确缓和了不少:“不对,你刚才和我交手的时候分明使的不是霜虹剑法……而且有一招,有一招……是……”
“嗯?”江叶舟狐疑道:“你说哪一招?”
江叶舟学的剑法太多太杂,加之自己又自创了一些,他在对敌时常将这些剑法杂糅在一起,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所以若非刻意,他自己都未必记得之前使得是什么招式。
孟广皱了皱眉头,陷入回忆,喃喃道:“不会错的,是昔年淬火山庄的熔铸剑法。这门剑法应该已经失传,你怎么会使?”
江叶舟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是啊,这门剑法应该已经失传,你又为什么会认得?”
孟广虽然已经心如死灰,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经历还是令他有些好奇,于是便回答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们两个都死定了。”
“不错,当年淬火山庄灭门惨案有我一份。我亲眼见前庄主苏琮哲使过,是以认得。”
江叶舟心中了然:“这么说来,你是淬体盟的人?”
孟广不解道:“什么淬体盟?你在说什么?淬火山庄一事不过是我拿钱办事,你若是与他们有渊源,想要报仇便尽管一剑杀了我,反正早晚都是一死,你也一样。”
江叶舟想起当日田梓曾说当年进攻淬火山庄时因为人手不足,担心做的不够干净利落,除了淬体盟内的高手,盟内的富豪还雇佣了一批武功高强的杀手。
如果孟广没有说谎,那么他便是当年被雇佣的杀手之一,虽然双手沾满鲜血,却不知内情。
想到这里,他不再就此多问,转而道:“你老是说自己快死了,便是因为这焚身诀?”
经过刚才一事,江叶舟已知道孟广气息阻滞根本不是因为受了内伤,纯粹是因为焚身诀的副作用。他又没有武宗皇帝那么好的养护条件,只能活一天算一天了。
孟广点了点头:“以你的功力应该能感觉到我这情况已经没治了。”
“不过自作孽,不可活。我这辈子靠着这门武功能够以杀手的身份立足于世,也过了一段逍遥的日子,到老来付出些代价也是报应不爽。”
江叶舟道:“你是报应不爽了,但我还自觉死得很冤。”
“至少在我自己看来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到头来却要和你一起死在这座小岛上。那倒是说说看,你就算命不久矣,又何必拉着我垫背呢?”
孟广无奈道:“我这种人原本无妻无子了无牵挂,按说死了一了百了的确不该再拉个人垫背。可有个人曾经对我有恩,对方以我恩人的性命相要挟,要求我这么做。”
江叶舟道:“换言之,整件事都是那委托之人策划的,你只是依计行事?”
孟广道:“不错,那人和我说沽水岛上有个人会想要去斜峰岛,但找不到人载他。”
“我只要将那人载到一个海中央,再引燃炸药即可。只要我完成了这件事,我那恩人不仅会安然无恙,甚至会得到一大笔钱财。”
江叶舟又好气又好笑:“他说你就信?”
孟广道:“我年老体弱,本就不是那些人的对手。除了相信,别无办法。再说,我活不了太久,这条命也算不上值钱,赌掉也就是了。”
江叶舟又问道:“不过对方是要求你把我载到海中央然后点燃炸药,你倒好,怎么没有依计行事?反倒把我带到这石头上把船烧了?”
他心想孟广若是按对方的布置行事,自己若是反应不及,即使不被炸死,现在也是沉到亘海中喂了鱼。
孟广苦笑:“自打我这焚身诀有一点功力后,每日都要受那灼烧之苦。我不怕死,可实在不想选择被火烧死或是被火药炸死这些死法,所以才选择了这么一种方式。”
“不过无所谓,此处远离航路,我们两个是死定了,结果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