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塘又问道:“老六,与二位贵客同来的诸位高贤怎么安排?”
他把跟着江岳二人而来的一群亡命之徒称为“高贤”确是给足了面子。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李塘要向两人卖好,自然也得安排好他们的手下。
李址道:“我让彭将军在军中寻些空缺之职,不日便安排他们去任职。”
李塘皱眉道:“老六,你糊涂啊。诸位高贤都是自由自在之人,如何受得了军中的繁杂琐事?”
“再者说,他们跟随江三侠和岳小姐而来,你却将他们强行拆分又是何意图?”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认为,还是将他们就近安置在弦风城中,归二位管理,也好随时听用。”
李址道:“就按皇兄的意思办。”
江岳二人便默默地看着两位王爷一个唱红脸一个白脸。
一方面,李塘允许二人保留对手下的调用,算是在明面上给足了面子和信任,外带还能收买人心。
另一方面,这段对话对江岳二人也是告诫:
自己既然“用人不疑”,那么他们两人自然也得绝对忠诚。
之后,淳王安排两人在弦风城郊的一处别院住下。
那里虽不算奢华,但竹林掩映,宽敞安静,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原本李塘还想给二人配几名仆人,可江叶舟坚持表示自己二人都是跑江湖的,凡事都喜欢自己动手,下人伺候反倒不适应。
李塘见他态度坚决,便也不好勉强。
于是,江岳二人只带着翠竹一人住进那间清幽的别院。
至于李址送的金银财宝,他们推拒了半天,最终还是不得不收下其中一箱,加上岳雁谣之前做情报买卖赚来的钱,这辈子吃喝肯定是不愁了。
刚进屋,江叶舟便躺倒在床上,嘴上抱怨着:“唉,东奔西走了一年,现在可算有个安生的处所了。”
岳雁谣笑道:“刚才在王府的时候谁说‘凡事都喜欢自己动手’的?这才多长时间就原形毕露了?”
江叶舟故作痛苦道:“诶呦诶呦,我背疼,你让我再躺一会儿……”
“谣儿,我是什么货色你还不清楚?要是真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可今时不同往日,咱们现在是寄人篱下,凡事还是靠自己比较好。”
二人来到弦风城,虽然得了庇护,却也失了一部分自由。
李塘虽明面上表现出极大的信任,可毕竟也不是单纯的傻子,必定会对二人有所提防。
眼下这个别院之外没准就有人监视。
若真的让李塘安排仆人进入别院,两人的一言一行岂非很难逃脱对方的掌控?
因此,向来慵懒的江叶舟才选择了坚决辞拒。
两人心中都清楚,虽然淳王对他们礼遇有加,可在起兵的时机到来前并不会让他们做什么事。
只是确保二人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在需要时振臂一呼让自己能稳稳占据道义的大旗就行。
这么一来,江叶舟又可以过上一段清闲的日子。既不用担心朝廷的追捕,也不用担心淬体盟的人来找麻烦。
唯一的不足就是暂时没办法回到亘海以西的霜虹和沱阳。
岳雁谣也坐在床边伸了个懒腰:“我也不喜欢每天担惊受怕的日子,可咱们往后怎么办?”
江叶舟道:“起兵造反这种事情肯定还要准备准备,咱们先这么拖着,再找机会逃跑。”
岳雁谣道:“怎么?你是觉得缺了我们两个人证,他们二人就不会起兵了?这么大的把柄攥在手里,就算没有证据,他们也可以直接公开,将矛头指向朝廷。”
“毕竟如此错综复杂的事实,朝廷根本难以解释。”
“而我们能替两位王爷作证,却没办法替朝廷作证。毕竟朝廷自己说过,我二人已经死了。”
江叶舟叹了口气:“唉,的确是件麻烦事。”
岳雁谣道:“我以为依你的性子,大概不会管这件事了。”
江叶舟道:“从当初在萱明镇抢了锦盒起,我就麻烦不断。有些是被找的,有些是自找的。事到如今无意间捅了个大篓子,把陈王府的秘密告诉了乾国人,现在总得想个办法善后。”
岳雁谣道:“说起来,都怪我和我师父。否则说不定你至今仍在山上逍遥快活呢?”
江叶舟并未起身,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这不也是我自找的吗?当初以为天上掉馅饼,既然选择了贪图便宜,现在又能怪谁呢?”
岳雁谣忽然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和我分开的那段日子,你想我没有?”
“天天都想。”江叶舟不假思索。
岳雁谣白了他一眼:“你倒是真不害臊,平常的女人可没本事像我这样惹这么多这么大的麻烦,就算这样你还整天想我?”
江叶舟笑道:“没解决的麻烦像心口的一根刺,你不会整天想?”
岳雁谣戳了江叶舟心脏的位置一下,娇嗔道:“那我戳死你,现在后悔娶我了?”
江叶舟道:“惹了这么多麻烦,若是换娶了别人,我没准会后悔……至于你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岳雁谣也爬上床,她翻身将江叶舟压在身下,用手撑着床板,看着他的脸问道:“有多不后悔?”
看着岳雁谣近在咫尺的脸,江叶舟不知为何忽然找回了新婚时的感觉,他调笑道:“也就一般不后悔吧。”
“也就一般?”岳雁谣反问道:“那我……换个问题。”
“你喜欢我吗?”
江叶舟没想到她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按说气氛都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说不喜欢的余地。
可一瞬间过往的经历全都在脑海中涌现,千头万绪地找不出个方向。
他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等江叶舟作答,倒是岳雁谣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我挺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