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叶舟看得认真,弘慧转而问岳雁谣道:“岳小姐,关于书的事情我已遵守了承诺。在向您透露一些事情之前,小僧心中实在好奇,您二位究竟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我观察你们的时候并不少,你们的对话中好像并没有透露对此事乃至于对我的怀疑。”
岳雁谣道:“我们也是推测,主要靠叶舟。至于透露……都猜到你们无所不知了,又岂能宣之于口。”
“我和叶舟也是老夫老妻了,许多默契原本无需说出来。”
“这一路我们从沱阳城来敬法寺,只说是来感谢心海禅师之前在龙脉外的帮助,被你看到也无所谓。”
弘慧道:“原来如此,是小僧浅虑了。”
话虽这么说,但岳雁谣心中有个感觉:即使自己和江叶舟不主动找到弘慧,对方也会来找自己二人。
不过她知道还是优先回答对方的问题比较好:
“我师父的直接死因是先帝的秘辛以及战争的威胁。”
“但弘慧师父应该也知道,我师父对两位反王早有应对之策。那个尤望津虽然不凡,但他也绝不是师父的对手。”
“我相信即使开战,师父也有自信在损失极小的情况下取得胜利。”
“既然如此,他老人家为什么还要选择以死破局呢?”
“当初他把叶舟叫到府上,除了和我有关的事,还透露了两个重要的信息。”
“一个是一本名为《剑语》的书,另一句则是他留下的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掌握一枚棋子的‘势’又如何与真正纵观全局的执棋者相斗呢?很多溜须拍马之人会说天下在我诸葛幽的局里,可我诸葛幽又在谁的局里呢?”
弘慧道:“我知道当初他和江叶舟说了这么一段话,也知道这段话在暗示我们的存在。却没想到你们真的能据此推出些什么。”
岳雁谣道:“其实根据后来的事情不难知道。既然两位反王翻不起什么大浪,师父又何必担心战火蔓延?”
“所以,威胁之人掌握先帝的秘密只是表面。结合师父的暗示,你们有全知之力才是问题的关键。”
“只要你们把师父的布置全部告诉尤望津,两位反王便能轻易地反败为胜。”
“所以……你们究竟是不是靠传说中的玄天镜才获得了这个能力?”
弘慧苦笑着点了点头,从身边拿出一个盒子,并将其打开,露出里面一面样式古拙的镜子:“这就是玄天镜了,它能够随使用者的心意看到任意想要看到之事,听到任意想要听到之事。”
说完,他闭上眼睛念了一句咒语。镜子上便出现一个画面——却见当朝皇帝李钦正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
这位皇帝四周无人,一边批阅,嘴上还一边骂咧咧的,全无皇帝威仪。显然是对奏章中反映的情况十分不满。
岳雁谣道:“这咒语我也能念?”
弘慧道:“只要记住发音,任何人都能念。这都是宝贝本身的力量,与我们这些凡人无关。”
“但它没有记录的能力,所以需要我们这些纂官留下记载。”
岳雁谣见他颇为坦诚,便又继续道:“叶舟认为你身上的第一个疑点便是在三年前英杰会的时候。”
“当时英杰会已经结束,舍利的事情也已解决,霜虹和敬法寺的弟子们都打算打道回府。”
“叶舟是答应了师父要保护他故而留在了京城,但你也在同时借故留在京城,却是要做什么呢?”
“如今想来,似乎是为了确定师父是否履行承诺真的慷慨赴死吧。他如果使计诈死或者不信守承诺的话,你也好第一时间做出应变,是不是?”
弘慧道:“二位猜的不错。当初我滞留京城,的确是为了此事。”
岳雁谣又道:“第二个疑点在两年前。当时我们家中发生命案不久,而我和叶舟对此事的调查却全都一筹莫展。”
“而你却主动找上门,说要替我们的房子驱鬼。弘慧师父,你驱鬼是假,给我们提示是真吧。”
“是你在临走前提及了焱麟剑,又提到了‘发光的东西’,让我们把焱麟剑和灵石联系在了一起。”
“一般人很容易把功劳归于自己的英明睿智,可叶舟却觉得你当时的话给了他巨大的启发。”
“他认为,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引导我们去对付田梓,你好渔翁得利。”
“在田梓逃走后,他被焱麟反噬而死。我们一路跟踪而来却发现剑已经不知所踪。”
“除了那个全知之人早已在此蹲守,我实在不相信在那暗夜之中,人迹罕至的剑吟山脚,有谁会比我们先一步找到剑。”
弘慧道:“你们又说中了,焱麟剑与玄天镜一样,本是我们的东西。只是两百多年前因为一些意外流落在外。”
“它的威力你们再清楚不过,那绝对不是凡人应该拥有的力量。我们的职责之一,便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让这些法宝干预天下大事。”
“好在后来霜虹派庄轻履疯癫之下将之投入剑吟山的裂谷之中。焱麟剑也就此无法再为祸世间,故而这么多年来我们也没有轻举妄动,贸然到霜虹派回收此剑,以免打草惊蛇。”
“可后来淬体盟一伙居然花大代价从裂谷之中取出了此剑,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所以给你们一些提示也是分内之事。”
岳雁谣冷笑道:“呵,你说的轻巧,给提示然后让我们两个替你们拼命,最后不费一兵一卒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弘慧两手一摊:“没办法,小僧的武功不济,实在斗不过田梓。你们二人的武功我很清楚,田梓纵然有法宝在手,却也抵敌不过。”
岳雁谣道:“那我们当时如果直接杀了田梓夺了这把剑呢?”
弘慧道:“那我们会将此事泄露给朝廷,再趁机威胁经手的官员把剑暗中交给我们,毕竟几乎任何人都有见不得光的秘密。”
岳雁谣道:“数百年来,你们纂官虽武功不算高明,权力不算大,财富不算多。却能够以这种方式立世,别人的权力便是你们的权力,别人的财富就是你们的财富,别人的武功就是你们的武功,实在比任何东西都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