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修话音方落,瞬息间,河面之上赫然跃现出一头巨硕怪物。
身躯臃肿,通体覆满着光滑如镜的暗灰色鳞甲,流转着冷冽光泽。
背脊之上,数片尖锐鳍刺挺立,犹如寒光熠熠的利刃,森然逼人。
数根粗壮的触须随水波摆动,一对硕大如斗的眸子凶光闪烁,彰显出其凶悍暴戾之性情。
细观之下,竟是一头修为深厚的鲶鱼妖兽现形于前。
此妖孽盘踞三洲河多年,作恶多端。
严修此番的目的便是为铲除此妖,以靖河患。
眼见严修如此口出狂言,鲶鱼妖勃然大怒。
只见它狂猛挥动粗壮鱼尾,激起排山倒海般的巨浪,直扑渡船而来。
此刻,船上的众人早已被其骇人气势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惊恐后撤,企图远离这灭顶之灾。
当那高逾渡船的滔天巨浪滚滚袭来之际,船上唯余严修一人仍屹立船首,面无惧色。
严修从容不迫,修长的食指轻轻向前一点。
那势若雷霆的滔天巨浪瞬间瓦解,化作万千水珠四溅,如雨幕般倾泻而下。
鲶鱼妖兽眼底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恐,顷刻间明白自己远非严修对手,遂慌不择路,仓惶遁逃。
严修见状,唇角微扬,五指于空中凌空一抓。
一股无形的力量犹如铁索般缠绕住鲶鱼妖兽,将其拽回。
那妖兽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急速缩小,直至变为巴掌大小,最终无力地跌落于严修脚下,动弹不得。
严修袍袖轻挥,瞬息间化出一只编织精巧的鱼篓。
接着他将那缩小后的鲶鱼妖收纳入篓,递至船老大手中,淡然开口。
“靠岸后,你将此妖交予官府,得到的赏钱足以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无需再颠簸于水上生涯。”
船家闻此言瞠目结舌,眼眸中满溢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小心翼翼地探头凝视着草篓中没了动静的鲶鱼。
但是无论如何,船家也无法将之与那掀起滔天巨浪的河中妖孽联系在一起。
正当众人犹沉浸在震惊与恍惚之中,一道身影忽然掉进湍急的河流中,无人察觉。
而严修已是悠然骑上青牛,驾空而去。
只留下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与那一幕幕匪夷所思的画面一同镌刻在众人记忆深处。
...
...
灵川府。
街道熙攘,人潮涌动。
商贩叫卖声、马车辘辘声交织成市井交响。
行人摩肩接踵,衣袂飘摇,各色头巾、长袍映入眼帘。
挑担货郎穿行于街巷,小童手执糖葫芦嬉戏其间。
在这一片繁华喧嚣中,严修悠然自得地支起一个小摊。
随后他慵懒地倚靠在藤椅上,手中捧着一卷话本,沉浸于字句间的跌宕情节。
正当严修全神贯注于话本,心随书中人物起伏时,一句略带嘲讽的话语忽然传来。
“好大的口气!”
严修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话本,目光沿着声音的方向流转,最终锁定在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身上。
此人长衫得体,裁剪合宜,面料光鲜亮丽,显然出自名匠之手。
“算人算心算事,算尽天机。”
那人一字一句的念出严修身后算命幡上的字,语调中尽显鄙夷与不屑。
“你这厮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说罢便在严修的小摊面前坐了下来。
严修见来了生意,将话本放下,面露笑容。
“不知客官要算些什么?”
只见那人趾高气昂开口道。
“既然你说算尽天机,那便替本公子算算,这半年后的墨韵书院盛会,我能否拔得头筹?”
此话一出,周围人群立时如潮水般聚拢。
其中大半皆是身着儒衫、气质文雅的书生模样,显然皆是为那声名远播的墨韵书院盛会而来。
严修闻听此问,唇角勾起一抹从容而自信的笑容。
对于这墨韵书院的盛事,他自然是有所耳闻。
那墨韵书院盛会,据传每六载方举行一次。
其规模之宏大、影响之深远,堪称文坛盛事。
届时四海学子不远万里纷至沓来,只为一窥此盛会风采,更渴望在其中崭露头角。
这墨韵书院的盛会对于读书人来说,不仅是才学较量的舞台,更是命运转折的契机。
数十年前,便有一位籍籍无名的书生在墨韵书院的盛会上一鸣惊人。
自此鱼跃龙门,平步青云,短短数年间便成为大元皇朝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段传奇经历至今仍被无数士子津津乐道。
严修闭上眼睛,掐指一算,嘴里不停地在嘀咕着什么。
那公子哥打扮的读书人见严修这副模样,也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片刻后,严修动作一敛,神秘兮兮开口。
“公子姓钱,乃是乾州凌霄府人士,继业二十年成了秀才。”
“然此后岁月屡试不第,未能在科举之路上更进一步。”
“公子今日前来参加书院盛会,便是怀揣满腹诗才,定能一鸣惊人!”
严修的每一字句如珠落玉盘,清晰地描绘出那书生的过往。
随着他娓娓道来,那公子哥原本满脸的不屑逐渐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愕然,显然对严修精准无误的推算深感震撼。
严修笑眯眯的收下银子,送走了满脸惊愕的客人。
这一幕恰似石破天惊,在喧闹市井中激起层层涟漪。
无数人蜂拥而至,想要请严修为自己算上一卦。
但严修却是将小摊一收,朝着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见谅,小生才疏学浅,每日仅能倾尽全力卜算一卦,以保灵验无误。
诸位若有意求签问卜,还请明日早些光临,届时定当竭诚以待。”
说罢不等众人回应,严修便翩然转身,迅速消失在了街道。
只留给满场愕然瞠目的围观者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
“两个大肉包,一碗甜豆花儿,收客官您五文钱!”
一道甜甜的声音响起。
严修依次排出五枚大钱,递到那稚嫩的小手中。
“多谢客官惠顾!”
小姑娘接过铜板,那双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容如春花般绽放。
严修端着吃食坐下,对正在忙碌不停的老摊主呵呵笑道。
“店家,你这孙女看起来年纪不大,手脚倒是麻利。”
年逾八十的老者闻言将目光看向小姑娘,眼中满是疼爱。
可随后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瞬间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