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奥斯汀先生邀请他参加家庭晚宴,以商讨卡米丽与他的婚事。奥斯汀先生的态度完全大变,他已经从之前的桀骜不驯,变成了现如今的卑躬顺从。他对陆鸣教授的那些意见,也彻底消失不见,就好像他之前的那些想法,不曾存在过一样。米列科也深知其中的原因——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奥斯汀先生表现得越是谦逊,他就越觉得不适——就好像他和卡米丽的这段感情,完全是奥斯汀先生得以自保的工具一般。
难民的话题不可避免地出现,还是由奥斯汀先生主动提及的。他说:原来那些人频繁闹事,是因为岛办公厅的胡乱作为导致的。阿尔伯特,你知道吗,那些贪婪的混蛋,居然把脏手伸向了他们的口腹。要不是教授暗访出了真相,估计到这会儿,我们还被他们蒙在鼓里呢。有些人呐,一旦拥有了权力,就会将自己的欲望无限放大。哎,现在的岛办公厅都成什么样子了?源先生如果泉下有知,估计都会被他们活活气醒。还有那些蛇头,居然也是他们这些混蛋的下作产物……阿尔伯特,之前真是对不起,我居然把这些过错通通归结在了教授身上……我自罚一杯,以儆效尤。
这根本不是什么家庭聚餐,而是一场精心安排的归降仪式。奥斯汀先生是在向他寻求橄榄枝。
这并不是米列科想要的。他想要的是一段纯粹的感情,他想要的是一个真心把他当成女婿的老丈人。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不悦与失望,因为他也有私心——他真的很想与卡米丽过完幸福的一生。
当天晚上,他被留宿。婚期也被确定,就在半年之后。卡米丽在半夜时分偷偷摸入他的房间,二人鱼水荡漾,共枕入眠。
她就像个迷人的妖精,他已经彻底离不开她了。那种面对错乱时空的恐惧,以及占据他人人生的纠结,也通通消失不见。源义郎死了,卡米丽即将成为他的妻,未来岛也不会陷入深渊,人生不仅重启了,他的遗憾在被补偿,他的梦想也在一步步的实现。所以,他还有什么理由回到之前的时间线呢?在这里,享受人生不好吗?
……
随着源义郎的死亡,他的那些秘密也被陆鸣教授逐渐发现——贩卖武器、人体实验、用入岛资格换取科学成果或金钱、故意降低合成粮的质量,以提高收入、夸大采冰船的运输成本、毁灭真正偷渡者的船只等。还有青柠。她被他关在一座容器里,但具体目的不详。她在沉睡,并蜷缩成在妈妈肚子的模样。她的外表看起来就是个人畜无害的青春期少女,可是米列科知道,她早就不是人类了,而是名为‘改造人’的人形兵器。陆鸣教授也深知她的威力,所以他并没有放出她。他说:就让她沉睡吧。百年也好,千年也罢,就让她在这里,一直安静地沉睡吧。
当然,源义郎的这些秘密并没有对外公布,因为陆鸣教授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将它的解密时间定在了三百年后。
一切都在波澜不惊地进行。米列科还是选择了‘可培育土地’的研究,他就是想让未来岛的土地上充满勃勃生机。陆鸣教授说:如果不借用贝鲁能量块,这将是个苦差事,有可能好几十年,你也得不到好的结果。阿尔伯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说:我早已做好了准备。
贾斯德也醒了。他同卡米丽表了白,还是当着米列科的面。卡米丽既不知所措,又尴尬无比。半晌,她才吞吞吐吐地拒绝道:可是……我只把你当成弟弟啊……就像对比尔一样……而且……我和阿尔伯特马上就要结婚了……所以……你别这样……
贾斯德笑着说:我知道啊。但如果我再不说出口,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我不是在逼你做出选择,我只是想把我的心意说出口。就像那句话说的那样——我爱你,但与你无关。
说着,他又看向米列科,凶巴巴道:你要是敢对不起卡米丽,看我不要了你的命的!
“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对不起她。她是我的命。”
他信誓旦旦地说。
……
启明星被陆鸣教授留给了他,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碰触那些实验了。公司的运营管理,与维持未来岛的稳定,成了他的最重要任务。
启明星依旧话痨,依旧嘴臭,还特别喜欢调戏时常来探班的卡米丽。卡米丽也不生气,她对它说:要不让阿尔伯特给你做个老婆吧,你这么寂寞,实在是太可怜了。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别嫁给这个傻子了,你嫁给我吧。”启明星恬不知耻地回应。
卡米丽微微一笑,“不行,你太小了,而且还是个铁疙瘩——我可不想抱着个铁疙瘩睡觉。”她做出打颤的姿势,继续道,“而且我也不想在半夜被你冻醒,我很怕冷的。”
众人哈哈大笑。启明星作出哀伤的表情,笑声更烈。
……
一个月后,他成为源物语大学的生态环境学副教授,并开始带博士生。
两个月后,他成立可培育土地课题组。
三个月后,他获得‘新晋科学奖’。与此同时,卡米丽怀了孕。他每天都在盼望着孩子的出生,他也每天都要贴在她的肚皮上听听天使的胎动。
他体会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他也终于将他的所有遗憾,一一补偿。
然而就在他已经适应这一切,享受这一切时,启明星的一次意外事故,却再次让他陷入混乱。
那天,它飞着飞着突然跌下了楼梯,它头顶上的螺旋桨被摔了个粉碎,它的身体也被摔出了好几处凹凸。这不正常,这完全不正常,它可是用超强金属制成的,它怎么会被这种程度的碰撞弄伤呢?
他连忙修理起它。可是他刚把它放进机床里,它便醒了,而且还说出了一句特别奇怪的话——
“……你是准备……滴滴滴……陷在这里……滴滴滴……不出来了是吗……滴滴滴……阿尔伯特……滴滴滴……用你的心眼去看……滴滴滴……你所见到的一切……滴滴滴……都是假的……”
他愣住。
假的?都是假的?我又陷入了哪里?它到底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哈,你是被摔傻了吧?你一定是被摔傻了,才会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这怎么可能是假的?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真实……我只是掉入了其他的时间线……而这条时间线,又恰巧满足了我的愿望而已……
他生气了,他大声问它:什么意思?你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它再次昏迷了过去。微弱的回响不断在他脑中盘旋——假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心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