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听言,只得将心口怒气压下,眉头依旧紧拧起,“这老婆子字字句句全在给姑娘泼脏水,怕是对姑娘名声不利。”
她和丹枫在冯母初次去上河村村尾找茬时,已经知晓自家姑娘同冯家之间纠葛,一心为姑娘不值。
但这里不是上河村,而是清水县,饭馆又客似云来,如今在饭馆用膳的,不仅有清水县人,还有不少汤山府人,保不齐会传到舟伯口中。
舟伯时常同老王爷联系,若是让老王爷对姑娘产生误会,只怕又得徒生事端。
“不急,先看看再说。”苏婳摇摇头,神色没一点起伏,“不过是泼些脏水罢了,从上河村到汤山府,被泼的脏水也没少到哪儿去,不多这一次。”
她既然接受了这具身体,那原主的过去,便是她的过去。
冯子材是冯母的心头肉,十数年来,一心只盼着冯子材能金榜题名,如今二百两银子的赌债,就像是一把利刃悬在二人脑袋上,在上河村数次拉关系不成,恼羞成怒下来饭馆撒泼,完全就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
而且,冯母闹这么大,冯子材不可能不在。
苏婳扬眸在乌泱泱的人群中瞟了一圈,“青黛,你四处寻寻看冯子材的踪迹。”
“是。”青黛抱拳应下,脚尖点在车辕上,飞身而出。
苏婳闭眸靠着车门,前头的哭闹声和众人议论声如潮水涌入耳中,老苏家要往上走,类似的事情,以后只会多不会少,苏二虎想管理好饭馆,必须得学会处理好这种事。
今日的冯母,正好给他练练手。
饭馆大门口,一众客人见冯母坐在地哭天抹泪的可怜样,瞬间像是炸开的油锅。
“难怪每次问饭馆伙计这小东家的婚配情况,一个个都缄口不提,原来早就许配了人家啊。”
“定亲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而是天地为证、书礼相成的事,哪能说不认账就不认账,未免也太不知礼数了些!”
“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听说这苏记饭馆的小东家不仅长得好,会做美食,还是汤山府才女之首,可这般薄情寡义之人,再多的才华又有什么用?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对啊,小小年纪,对自己青梅竹马和婆母都能如此心狠手辣,对我们这些客人岂不更是没半点同理心?万一哪天惹着她,岂不是得在我们吃食里下毒!”
“我滴个天娘,这要真下毒,那我们不是小命都没了么?我刚充了银卡会员啊,里面五百两银子啊,退钱,赶紧退钱啊……”
冯母软软瘫在地上,两只耳朵竖直,听得众人从一开始斥责苏婳,转到让饭馆退银子,心中顿时一喜。
眼角的泪却是越抹越多,哭声更是响彻整个同心巷,“婳丫头,你便当是看婶子平日待你好的份上,出来跟婶子说句话好不好?婶子绝不愿相信,你当真是如此绝情薄幸之人啊……”
饭馆门口,一众伙计早已气得胸口起伏。
王二狗更是气冲冲撩起袖子,就要往前冲,“这个老虔婆,看我不去撕了她这张嘴,免得天天满嘴泼粪地害人……”
“二狗!且慢。”苏二虎抬手拉住男人,摇了摇头,“你现在冲上去,只会正中她下怀,到时候我们有理也变没理了。”
王二狗并非蠢人,实在是这冯母字字句句太气人,被这么一拦倒也清醒了几分,“东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不成就让她在这儿给姑娘一直泼脏水?”
苏二虎没说话,只静静望着哭闹的冯母,直到她哭声彻底停住。
方挥了挥衣袖,让两个伙计上前将人扶起,“冯家婶子这些日为令郎的事焦心,刚割喉自缢,这身子骨还虚着,躺在地上若有个万一,岂不是说不清了?”
众人听言,纷纷朝妇人脖颈瞧去。
这一瞧,正好瞧得妇人下巴正下方的脖子中央,一条褐红色伤疤。
方才议论纷纷的客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因为儿子割喉自缢???
这妇人不是说自家儿子人中龙凤,一心只苏记小东家和圣贤书?既如此,又怎么会逼得自己亲娘割喉自缢?
冯母本想等饭馆的人出手,就两眼一闭晕过去,此刻听得苏二虎的话,心中欢喜陡然梗在嗓子眼。
慌忙将半阖的眸子撑开来,又捂了捂脖子上的伤疤,“二虎小子这是说的哪里话?什么自缢不自缢的?!不过是不小心碰了下罢了。”
说罢,仰头看了眼男人身后,“婳丫头人呢?我待她这般好,她难道当真不愿出来见我一面?”
苏二虎似笑非笑看向妇人,没多揪扯自缢一事,只扬了扬声音,“冯家婶子退亲之时曾亲自放话,令郎与舍妹一刀两断,再无半点关系,再见便是陌生人,如今一而再再而三说要见我妹妹,又是为何?”
冯母完全没料到,他竟直接承认定亲一事,顿时有些结舌,“我,我何时……”
然而,苏二虎根本并不给她时间辩解,径自截过话头,“冯家婶子方才口口声声称待我妹妹好,不知好在何处?这些年可曾送过一针一线?给过她一粥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