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望着对方眼里的讥笑,没太大反应,只淡声道:“看自然是可以看,不过今日怕是不大凑巧。”
先前在赌石街开出的玉石,大部分托舟伯卖了,可最先开出的春带彩,却是留在李家铺子里,请玉石师傅给家人各做一件首饰,只是因着覃玉成中蛊,这首饰暂时还没送来。
彩蝶听言,眼中讥笑更甚,“没有就是没有!还狡辩说什么不凑巧,真是笑死人了!”
一众村民看到这,暗自为苏家人捏了一把冷汗。
苏家营生能赚银子,这是在清水县人人皆知的事,可是开饭馆才不足两月时间,又能赚多少,如何能买得起什么天价镯子?
同苏家人站得近的村民们,忍不住小声劝说起来,忍一时海阔天空,这劳什子的郡主兴起来到这儿,待上两三天就走了……
彩蝶见状,更觉苏家人就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脸上讥讽愈发不掩饰,“常言道,四五岁的小娃娃不知事。
这几个小娃娃今日偷玉镯,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这些大人指使?
今日你们若是拿不出玉镯,便足以证明你们一家子全是偷儿,我定要将你们一个个全送牢里去。”
一边说着,一边直勾勾盯着苏婳。
她跟着郡主这十八年,从未被人扇过耳光,尤其还是被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子扇耳光,这个场子,她一定得找回来。
苏婳还没反应,旁边的阿筝却是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眉眼一扬,绯色的瞳仁红光闪烁,“这个贱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就在这时——
一道玉珠般的声音插了进来,“哎唷,村子今日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竟然全围在这儿?”
紧接着,不知是谁唤了一句,“覃公子来了!”
一众村民们连忙散开一条道,提着的心亦是落了不少,来人虽不是覃县令,却是覃县令的儿子,老苏家一家应是能保得下来。
苏婳转身,冲阿筝摇摇头,后者抿唇片刻,终是闭了闭眸子,眸中的红光一点点淡下。
彩蝶只觉压在身上的重力忽而一轻,来不及多想,看到信步而来的宝蓝色身影,不由轻呼出声, “覃公子来了?”
覃玉成脚步微顿,循声瞧去,望见屋檐下一粉一白主仆俩,眸中讶异一闪而过。
随即抱着盒子拱手行了一礼,“覃玉成见过明珠郡主。”
“不必多礼。”君倾城抬手,柔柔一笑,“许久不见,明珠差点快认不出覃公子了,这次来得匆忙,还未曾去府上拜访,不知伯父伯母近日身子可还好?”
覃玉成勾唇笑笑,“托明珠郡主的福,家父和家母一切安好。”
君倾城点点头,视线不经意落到少年怀中的琉璃盒中,不由一怔。
高冰正阳绿加皇家紫!
竟然是百年一遇的春带彩,而且是水头极好的春带彩!
琉璃盒是透明的,一眼望去,便能瞧着盒中大大小小,约莫二十余件的玉饰,玉镯、玉佩、玉钗、玉簪、玉坠、玉串不一而全。
这般精致漂亮的首饰,她只在皇祖母那里瞧过一眼,没想到今日在上河村竟然也能见到。
彩蝶自小同君倾城一起长大,只一个眼神便明了她的意思,连忙笑着朝覃玉成走去,“覃公子人来便好,还带这些礼来做什么?”
覃玉成望着伸到琉璃盒上的手,身子错开一步,脸上带上几分恰到好处的歉意,“玉成不知郡主今日大驾,未来得及准备,待回清水县,定好好为郡主接风洗尘。”
说罢,又不着痕迹转了话题,“我方才还纳闷,村子里叔伯婶子们怎么全围在这儿,原来竟是因郡主来了。”
若是旁的,直接给君倾城也不是不行,可这是万里挑一的春带彩,而且是婳儿亲手交给他的东西,又怎么可能给她?
君倾城闻声,笑意几不可见淡了一瞬,“不过是些小事罢了,不足挂齿。”
彩蝶见这盒子的玉饰,不是给自家郡主的,眉头皱了皱,旋即,又伸手指向苏大郎三人,“覃公子,您来得正好,省得我们再往县衙跑一趟。
这苏家的小偷儿偷了玉镯不认账便算了,反倒说什么他们家一个镯子顶这玉镯几十个,这不是笑话么?
您赶紧将这一家带到县衙去,让县令大人好好审一审。”
覃玉成抬眸,望了眼满眼委屈的三个小家伙,又看了看呈上来的白玉镯,忽地勾唇一笑,“这种水头的白玉镯,顶多算得上中品玉,大郎两小子又怎么可能会看得上?
这一盒春带彩玉饰全是苏家的,随便拿出一个玉坠子,都能抵好几个白玉镯。
彩蝶姑娘说,大郎几人偷这白玉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说罢,将手里的琉璃盒递到苏婳跟前,目光含笑,“婳儿瞧瞧看,这些春带彩玉饰可还合心意?若是有不合心意的地方,我让铺子的大师傅再去改改。”
苏婳让青黛接过琉璃盒,颔首笑笑,“玉成办事,我自是放心的。”
彩蝶瞧着这一幕,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这一盒子春带彩玉饰竟然全是给苏婳的,这怎么可能?
君倾城俏脸亦是有一瞬间的僵硬,白玉镯是她父王送她的及笄礼,是专门在李家天饰阁定制的,足足花了一万两银子。
到头来却连人家一个玉坠子都比不上。
这未免也太荒唐了。
围观的村民们惊掉一地下巴,这劳什子春带彩他们没听过,不知其分量,可这覃家公子的话他们却是听得明明白白,一个小坠子就能抵好几个白玉镯,那这一盒子玉饰岂不是价值连城?
富贵滔天,莫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老苏家如今的家底,完全不是他们这些泥腿子能想象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