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收到消息时，老苏家正在给苏大虎准备明日县试需用的物什。

    自打决定参加今年童试，苏大虎这段时间几乎一直待在清水县，只受封行赏当日回过一趟，第二日一大早就又回了学堂。

    青黛知道县试是苏家的大事，寻了个借口唤自家姑娘出来，压低声音道：“姑娘，萧忠死了，尸身被萧家主仆扔在红薯山谷隔壁的山涧里。”

    苏婳杏眸掀起诧异，“这个萧宝璁，行事竟如此狠辣，第一日来上河村就敢杀人！”

    她先前有些摸不清萧宝璁的来意，以为是来替君倾城找场子的，便让青黛暗中盯着他们，可没想到，他这一出手，却是杀萧忠！

    萧忠和曲妃卿的通信，她曾粗粗看过一遍。

    这些年，萧忠一直为曲妃卿做事，萧宝璁突然杀他，莫非是杀人灭口？

    若真是杀人灭口，又是怕谁知晓？是俞家，还是战王爷萧宏昱？！少女思及此，不禁摇摇头，不应该是俞家，按照白日萧宝璁的反应看，他们应是已经知道子琛同俞家早早相认。

    那就只剩下战王爷。

    可这战王爷既能在俞蘅尸骨未寒之际，另娶新人，对于俞蘅和子琛的感情又能深到哪里去？

    少女敛眸，压下心头疑惑，“萧忠死了，那萧老婆子和萧锦炎夫妇呢？”

    “萧老婆子三人并不在家，我方才在村子里打听了，萧锦炎昨日得了风热，病得有些重，一家三口去县里看病去了，还未回。”青黛抿唇，顿了顿。

    “不过，萧宝璁派了随从守在萧家，只怕是不打算放过他们。”

    苏婳黛眉微拢起，沉吟半晌，“青黛，你现在飞鸽传书给王二狗，让他在县里找到萧老婆子三人，带去府城郊外庄子上去住一段时日，待萧宝璁离开上河村，再回村来。”

    上河村村民所种菜地，只够供清水县饭馆，外加上河村距离府城路途遥远，一来一回，成本、时间都不划算，她便让苏二虎在城郊买了一处小庄子，从牙人那儿买了几个种菜的老把式。

    让萧锦炎几人去躲避一二不成问题。

    “是，属下立马去写信。”青黛莞尔应下，“姑娘着实仁义。”

    苏婳摇摇头，“非也，萧老婆子死不足惜，只是萧锦炎心智如幼儿，慧娘口不能言，二人是无辜的，不该为因上一辈的恩怨白白丢了性命。

    对了，萧忠一事，子琛可知道？”

    “是。”青黛颔首，“萧宝璁本意是让萧忠尸身喂狼，爷知道后，命俞风带人将尸身收走，葬在伏虎山深处去了。”

    苏婳会心笑笑，这倒是符合他一惯的作风，若是换作旁人，被磋磨这么些年，临了之时，不再踩上一脚已经是好的，又怎可能为其埋葬？

    主仆二人话头刚完，苏白氏响亮的声音自堂屋响起，“婳儿，你过来帮为娘看看，给你大哥准备的这些吃食够不够啊？”

    苏婳抬步进屋，只见大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饼子、饭团、煮鸡蛋、酸辣粉、五谷冲粉一应俱全。

    而赵氏几人还在灶屋往桌上搬物什，看得她嘴角不自禁抽了抽，赶忙将一家人拦下。

    “娘，大哥县试尽管连着四天住在贡院，可大家准备的这些足够吃四十天，莫不是想让大哥一边县试一边在里头做买卖？”

    众人动作一停，苏白氏不自在笑笑，“依婳儿的意思，不如减些出来？”

    待瞧着桌上的吃食，却是不知道减哪一样好，饼子、饭团里头都是掺了腊肉的，最是饱腹，煮鸡蛋补身体，酸辣粉是大虎平日喜欢的，五谷冲粉方便，热水一冲就能吃。

    苏婳见她这副为难的模样，哪能不知道她想什么，索性自个上手。

    “这些天天气热，饼子和饭团、鸡蛋带够第一日的量就成了，带太多会馊，至于酸辣粉和五谷冲粉都是干食，可以稍微多带两包有余的，另外再带上两竹筒水、一个碗，一床薄被就行了。

    以防万一，我待会儿再切几片人参让大哥带着。”

    “是，婳儿说的是。”苏白氏连连点头，“这带进去的吃食、用具全是要检查的，应该越精简越好，再加上人参片，起码不用担心风寒风热这些病症。

    听说每年考场上，总有几个学子直接倒在考场上的。”

    赵氏听言，赶忙将苏婳提到的这些小心收起，其余的则让苏大郎兄弟俩重新放回灶屋去。

    苏婳看得忍俊不禁，“娘和大嫂，你们就是太紧张了，比大哥这个要上考场的还紧张！”

    自打收了红薯回来，这一个下晌，一家人全窝在灶屋里，手脚没停一下，比之当日送苏三虎去军营，不差分毫。

    “大虎进百川学堂不到四个月，就虎着胆子去参加县试。”苏白氏叹口气，“许多人寒窗十数载，依旧在考县试，一想想这个，我便是想不紧张也不行啊。”

    赵氏面色微红点头，“孩他爹前些日回来，说是让我不要担心，只是越接近县试的日子，这心就自己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苏婳勾唇笑看二人一眼，“大哥虽进百川学堂不足四个月，可他每日时间全花在读书上，折算下来，用功不比旁人少太多。

    而且，大哥心思聪颖，一点就通，看书习字更是过目不忘，不仅百川学堂夫子们赞誉有加，便是覃叔亦是对他看好。

    我相信大哥，区区一个县试，根本难不倒他。”

    在大禹，读书人要走科举这条路，统共要经过六试：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

    其中、县试、府试、院试统称为童试。

    县试由各知县主持，设在六月中旬，通过县试的，才有资格参加府试，府试由府尹主持，设在八月中旬。

    通过县试及府试的，可称为童生。

    成为童生之后，要考取秀才，则需参加院试，院试以府为单位，由朝廷派遣主管儒生事务的学政主持，因此，各府院试时间并不相同。

    科举之路，从某种程度上说，过院试之后，方是真正的开始。

    苏家人听言，提着的心不自觉放了许多，也没再磨蹭，趁着离宵禁还有一个多时辰，套了马，往清水县赶。

    一家人到饭馆的时候，果真如苏婳所言，苏大虎早已在小院里睡得鼾声四起，完全没有一分紧张的模样。

    苏家人没再打扰他，各自洗漱一番睡下，翌日，起了个大早床，送他到贡院门口。

    天光未亮透，贡院外，已经站了许多排队进场的学子，其中，还有不少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