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欢躺在床上，全身如同被烈阳炙烤，发烧仿佛让他置身于沙漠之中。
    这场病来得万般不是时候。
    今夜，叶欢不想让洛飞独自战斗，还是一场必输的战斗，可他的身体虚弱到连下床都困难，更别说去并肩作战了。
    下午二人分别时，洛飞突然开口问叶欢，他们算是朋友吗？
    叶欢摇头说不是，却又十分认真的补充了一句，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够成为朋友。
    朋友需要坦诚。
    叶欢暂时做不到向洛飞坦诚。
    洛飞听到叶欢的否认，脸上流露出几分遗憾之色，他也许等不到叶欢愿意把他当成朋友的那一天了。
    “走了，这次……不说再见了。”
    “放心，我们还会见的。”
    洛飞笑着走了，他用遗言一般的告别语，换来了叶欢的一句宽慰之言。
    叶欢其实并不是在宽慰洛飞，他打算先去万豪酒楼打个前哨，虽然什么依据都没有，但是直觉告诉他，洛飞今晚若是出事，大概率会发生在万豪酒楼。
    至于洛飞会面临什么阴谋诡计，叶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是他唯一能帮到洛飞的方法。
    打一场毫无头绪的仗，也许只有天降奇迹，才能化险为夷。
    可病痛让叶欢寸步难行。
    在和洛飞分开不久，叶欢就感到冷颤和高热在不断交替，他试图说服自己只是普通感冒，可身体是诚实的，他差点晕倒在出租车里。
    如果不是好心司机帮忙搀扶，他连回家的楼梯都走不上去。
    叶欢艰难的用手撑了一下床板，想要做起来喝点水，耳边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女声。
    她怎么来了？
    叶欢心生疑惑，拿起枕边的手机，发现有好多个未接电话，他点开回拨了其中一个，勉强发声道：“门没锁……”
    话音未落，房门已经被推开。
    方怡一脸焦虑的走了进来，当看到面无血色的叶欢时，急忙问道：“你受伤了？”
    “受伤？”叶欢虚弱道：“我只是受凉发烧了。”
    方怡快步来到叶欢身旁，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后，眼底闪过一道庆幸之色，整个人瞬间松弛了下来。
    “你怎么过来了？”
    “我以为你出事了。”方怡的神色变得异常严峻，凝声道：“一个半小时前，万豪酒楼传出了枪声。”
    “万豪酒楼？枪声？”叶欢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又联想到方怡进来时问他是否受伤，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枪声！
    杀人！
    谁下的命令？
    李达海吗？
    简直疯了！
    叶欢想象过无数种可能，可无论如何都不认为他们敢直接杀人。
    洛飞曾经说过，他是刑警队长，杀了他就踩了红线，那是会引起公愤的！
    何况洛飞的恩师是省公安厅长，出了名的护犊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凶手呢？”叶欢强忍着悲痛，嘶声问道：“枪杀洛飞的凶手抓住了吗？”
    方怡缓缓摇头道：“叶欢，你搞错了。”
    “错了？”
    “死的不是洛飞。”
    叶欢闻言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双瞳中涌现出惊悚之色，声音颤抖着问道：“那……死的是谁？”
    方怡的面容上笼罩了一层沉重的阴影，一字字道：“公安局长，蒋兴邦！”
    叶欢脸上的苍白褪去了几分，只是依旧不见血色，浮现出如雷暴前乌云一般的阴郁。
    “现在市里的公安系统已经闹翻了，上到市局，下到地方派出所，所有警察必需无条件上岗……”
    方怡没有说完，却被叶欢打断道：“让我猜一下，蒋兴邦死了，他是被枪杀的，至于杀他的人……”
    “洛飞！”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喊出了洛飞的名子。
    叶欢低头翻看着手机，除了方怡，剩下的几个未接电话几乎全是警局的人。
    陈兵，赵伟，孟婷……
    他们打来电话，必然是因为洛飞，再联系方怡提到所有警察全部被要求上岗，那就不难想象洛飞现在的处境。
    “洛飞……不见了？”叶欢没有用逃跑这个词，在他看来，洛飞敢做敢当，绝对不会去做一个逃兵。
    方怡点头道：“我让王晓军黑进了市局的公安通信网络，发现对于洛飞的通缉令已经下达了。”
    叶欢对王晓军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仔细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原来是那个在车站偷听，后来又想要加入他们的怪人。
    方怡说过王晓军是个程序员，没想到竟然有黑进公安网络的能力。
    “王晓军还得到了什么信息？”叶欢感觉身上全是汗，这是正在康复的表现，估计是在猛烈的刺激下，被激发出的潜能击败了病魔。
    方怡拿起床边的靠枕，垫在了叶欢的背后，又把水杯递了过去，才道：“王晓军只敢黑进去十五秒，再久就会被网警盯上了，除了看到通缉令外，其它一无所获。”
    叶欢喝着水，虽然没有得到准确的情报，但有些东西不难推敲。
    方怡看到叶欢喝完，端起床边的电热水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于是从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保温杯，给他倒了半杯。
    叶欢没有拒绝，他急需温水来滋润身体，恢复足够多的精神力用来思考。
    半杯水下肚，叶欢喘了口气，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冷静道：“既然警方对洛飞下达了通缉令，说明警方已经掌握到他枪杀蒋兴邦的证据。”
    “你认为洛飞真的杀人了？”方怡的语气中带着质疑，比起洛飞杀人，她更倾向于栽赃嫁祸。
    叶欢听出了方怡的想法，拿过她的保温杯，仰面一口把里面的水喝尽，擦着嘴道：“在没有掌握到足够多的信息前，不要轻易下结论。”
    方怡脸上闪过一道羞怯之色，她知道发烧的人会严重缺水，叶欢拿她保温杯的举动也许只是本能驱使。
    可一个男人用了她的水杯，嘴唇碰到了……
    “哦，不好意思，我……”叶欢意识到了自己唐突，连忙把保温杯递了过去。
    方怡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水面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她的脸部，然后又在眼睛里凝聚成两点火星，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你用过了……”方怡没有伸手去接，轻轻哼了一声道：“送给你了。”
    叶欢尴尬地笑了笑，可一想到洛飞，他的笑容就化作了沉重的思索之色，各种推论假设环绕在脑海之中，其中有些事情先要确认。
    洛飞到底是主动逃亡，还是在失去自由的情况下，被人给强行带走？
    若是后者的话。
    他现在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