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缩了缩肩膀继续绕着悬窗站转圈,他转了大概有三分钟,然后向自己房间的窗户快速瞥了一眼,好吧,还是暗的。今晚他和他师父一起值班,但是他这会儿又冷又渴,师父说回去给他拿衣服和热水,所以这会儿就他一个人。
他转过身来,往反方向继续绕着尚未建成的悬窗站又大概走了两分钟,突然,他感到有人迅速从他背后窜了过去。
谁?
阿九立刻转过来,手里手电筒的灯光只抓住了一个迅速消失的衣角。
他连忙边跑边转动手电筒想追上他,只可惜光照射到了光秃秃的墙壁上。
阿九迅速追了上去,这时夜已经很深了,四周都是昏暗的。悬窗站孤零零地撇在那里,阿九追着人影跑进了悬窗站。他一进去就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先晃了晃手里的灯光,但依旧没有寻到半点人影。
他没有多加思考,几乎立刻拔腿就向右边追了过去。
右边是一条赤条条的长路,没有任何隐藏,如果他一直举着灯光,是不可能看不到人的。于是他又迅速往左边追去,可是左边依旧没有人,他只得继续往前跑去。
悬窗站内四通八达的,他现在只能祈求,那个人没有跑到控制室里去,或者说在那人发现控制室之前先找到他。阿九边奔跑边后悔,刚才要是守在这里的是师父多好。
阿九拐过一个弯后,立刻用手电筒照着,但当他发现打在天花板上的光时,他忽然发觉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这光,并不能帮他发现闯进这里来的人,反而暴露了他自己。
阿九立刻关掉光源,平复自己因跑步过于急促的呼吸。他屏神倾听,这里没有一丝声音,阿九没由来地相信,自己停下来了,那人也停下来了,并且离他不远。
阿九按捺下怦怦的心跳声,舔了舔嘴唇。他本就干燥的口舌更加火热地燃烧起来。然后这时,一股异常猛烈地带着刀子的风瞬间卷了起来。
是师父!阿九立刻用出了能力去抵挡那股从不远处呼啸而来的风。
这股小风几乎立刻被卷了进去,风避开了阿九所在的方位继续向前卷去。
“卧槽!”伴随着一声尖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与风纠缠在了一起。
没过多久,风声尖锐地呼啸着。渐渐地,这股风弱了下来,然后一瞬间这个空间重新止于静止,接着便又响起哒哒哒哒地脚步声。
“师父!”
林玄风手打着光从拐角处走过来,他把外套扔在阿九头上,示意他跟他走。
阿九笨拙地把衣服穿上,跟在林玄风屁股后面走。没多久,两人就发现了一些异常。平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细碎的沙子。
“是上官灿,不过他大概已经逃了。”
阿九跟在林玄风后面又转遍了整个悬窗站才又走了出去,在门口守着。林玄风卸了几分力气说:“没有其他人再来过了。”
这句话激起阿九一个激灵,他不管不顾地跑进去之后,完全没想到还会有同伙从他背后袭击他的可能。这太可怕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
“对不起,师父,是我错了。”阿九沮丧地垂下头。
林玄风斜着看了他一眼然后牵起他的手往回走。见他们越走越远,几乎是打算要回客栈去的,阿九翁着气说:“师父,今晚不用再看着了吗?”
“不用,他不会再来了。不过阿九,你得知道,很多时候没有对错可言。”
“什么意思?”
“在很多情况下,人的判断并没有对错之分。所以,你刚才并没有做错。你只是还太小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更好。你现在不应该只想着自己错在哪儿了,而是要经历的更多,然后好好去长大。”
“是因为这个,师父才带我来的吧。”
“是啊,今晚就是一个可以让你成长的夜晚。回去吧,刚给你带的水我弄洒了,以后晚上少吃一点咸的东西。”
“知道了。”
上官灿从悬窗站里偷跑着回来,没敢开灯,胡乱脱了衣服以后摸索着进了被窝倒头就睡。他一夜睡到了天亮,然后在赵云启不断的敲门声中被惊醒。
门打开后,他习惯性地要出去,却被赵云启堵在了门口又退回到了屋内。
“怎么啦?不是要吃早饭了?”
见赵云启把手背在身后用脚蹬上了门,上官灿有些心虚。
“是要吃早饭了,不过在吃饭前,我得问你一句,昨夜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里,就睡觉。”
“实话?”
“好吧,我本想去传说中的悬窗站看一眼……”
“本想?”
“对嘛,本想着就去看一眼,谁知道被发现了。林玄风这个人也太不客气了,还有,他带的那个小孩儿也太敏锐了些。”
“那个小孩的身份信息已经出来了,名唤阿九是突然在新都出现的,和安言是旧识,之后认了林玄风为师。”
“哦,咋又跟安言扯上了关系,还有突然出现是什么意思?”
“就是追不到源头呗,是哪里人,家里有几口人,之前又是在哪里上的学。这些都找不到。”
“这么说连户籍都没有?好奇怪啊。”
“户籍已经有了,办过了,前不久刚办的,确实奇怪。”
赵云启说完便又接着质问。“这个不重要,我是在问你为什么三更半夜的出去,为什么不服从安排?”
“安排?哪里有安排?就是没有安排,我才找点事做。”
“没有安排的意思就是让你不要轻举妄动。”
“我知道,我没说你,”上官灿不耐烦地说,“我是说来这么三五天了,玖都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罢了,我也不是不了解你的性子。”赵云启沉默了一下接着说,“先吃饭吧。”
“好好好,先吃饭。哎,云启,你是怎么知道我出去过的?”
“下次回来先别着急忙慌地睡觉,至少把鞋擦一下。”
上官灿扭头一看,可不是嘛,他昨天刚换的新鞋,白天还干干净净的,而现在全是灰尘和泥土,他没藏起来不说,鞋尖正对着门口,明晃晃地在赵云启眼皮子底下晃,他昨晚去了哪里,昭然若揭。
吃过饭后,赵云启把张东和上官灿喊到了自己屋子里。他开门见山地说:“张东,能告诉我你的想法吗?”
“我听从安排。”张东顿了一下接着说,“但我想尽快结束。”
结束之后去哪里?回玖都。赵云启问得模糊,张东却刚刚好地命中了他的想法,看来大家对目前的形势心照不宣。
他们来北城来得晚了,只来晚了一步。陆离就已经化被动为主动。
来禧客栈在悬窗站旁,位置又可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本来这奇妙的巧合也不奇怪,毕竟来禧客栈和北城悬窗站下的土地原本就是陆氏的产业,但这一点,赵云启才刚知道。陆氏少主在北城,所以北城的陆氏势力已完全被调动了起来。
别的不说就体现在一点上,他们三人的住宿问题。
最偏的民宅,仅仅走到悬窗站就要超过一个钟头。期间,路况还不好。
但这些都有办法克服,最让人难捱地是,没有任何来自玖都的指令,别说行动,连情报都没有。他们现在所有知道的都是靠自己琢磨出来的,但有些东西他们再怎么琢磨也琢磨不出来。例如,北城悬窗站的进度,所以才有了上官灿急不可耐的夜探。
听了张东的回答,上官灿又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实在不怪他敏感,这要搁以前,张东的回答只会有前半句。
“你呢?上官灿。”赵云启继续问。
“要想尽早结束,只有主动出击。”
“确实是这样,可目前的局面我们很被动,先不说北城,连在北中的同伴是谁,我们都还不知道,自然也无法与他们里应外合,一起想办法。另外,阻止悬窗建站这个目的可衍生的结果也有很多说法。例如,是只把悬窗站毁了便算成功还是连人一起拿下?还有,如果北城保住但北中失守的话,那我们的任务能算成功吗?”
赵云启一连串的话问出来,令上官灿和张东更加忧虑。是了,就是因为这种让人置身迷雾中的不安全感才让等待愈发艰难。他们也问过宋育,没有答复。他们想拨开云雾闯出去却又不知如何才算对,如何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他们想行动,可又不能行动,但也不能不行动。
“云启,你既然决定把这个话挑明了,就意味着你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是吧。”
“是,我是有个办法,但不确定要不要这么做。”赵云启直视着两人,两人坚定地回望过去。
陆离他们住的是自家客栈,吃食自然也一并解决了。可陆离还是抽出时间晃上街打算去买点东西,买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一些应季的新鲜水果。
转眼间,街上随处都有卖葡萄的,他想买给林暖尝尝。
路也不是太远,出门右转走不到一百米便有一个岔路口,一大早,就都是推着小推车出来摆摊的。
上好的葡萄泛着紫光,晶莹透亮,颗粒饱满。它们紧实地排在整齐的一串上,看了便让人心生欢喜。陆离已经挑过了苹果和香蕉,特意把葡萄放在最后面挑选。
他掂了两串,想了想又让买家拿了一个袋子又搁进去两串。
“兄弟,你是刚来这北城吧?”之前夏季晒得黑峻峻的卖家操着粗壮的嗓音说。
陆离挑了挑眉,继续在众多水果间徘徊着,看样子,似乎还要挑选些别的。
“主要是我看你眼生,我常年就在这一个地方,这不前面刚好有一家客栈嘛。不过住在客栈里的其他人啊大多形色匆匆,根本想不到来我这摊上买点水果慰问自己。你看您买这么多,水果是放不住的,所以我就是有些好奇,因为摆明了不是您一个人吃嘛。”
“你还挺有眼力。”陆离搭上他的话。
“什么眼力,生活经验罢了。”买家讪讪一笑接着说,“搁平常啊,我是不好奇的,但最近有流言传出来,就跟这附近那个陆氏建的商场有关。可这附近除了商场还有客栈啊,这不想从您这儿八卦一下嘛?不知道您有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人没有?”
“您说的话我听不太懂,同是住客栈的,怎么会关注别人呢?又不是邻居。”
“也是,您说得有道理。”买家嘿嘿一笑给陆离挑好的水果算钱,打算就此打住。
“不过我也挺好奇的,大哥您都听说了什么。”
店家一看别人来了兴趣也立马兴致高涨起来,不过他还是等低头找完了钱才说,“就是听说,陆氏有人来了,而且来头还不小。你看,这小地方多少年也不出一次大新闻,可不好奇吗?”
店家把零钱蓐到陆离手中神神秘秘地接着说,“我还听说,后头这个建的也不是什么酒店和商场而是悬窗。悬窗,乖乖,那不是又跟新都掺和到一起去了吗?现在大家都在传闻,说北城要变天,弄得人心惶惶的。”
“是吗?为什么心慌啊,交通方便了不是好事吗?”
“普通老百姓谁管那个,像我,这水果凌晨去水果园里挑相中的,人家就会找专移负责送过来,根本也不麻烦啊。还有,一建站莫不就要像北关那样有一段时间不得安生吗?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谁当家都无所谓,只管做好生意过日子就行。”
“大哥,您哪儿知道的这消息啊,还挺灵通。”在店家要喋喋不休地开讲前,陆离赶紧问道。
“就这还消息灵通啊,我估摸着再晚一会儿大街上都传遍了。你往西北反向走去,那里有一条街好像叫北阳路什么的,那有面墙,墙上贴着的都是海报。”
“这样啊,家里人还等着吃水果呢。谢了大哥,我先走了。”
陆离说完拎着东西返回到客栈,把东西往前台一放,就又出了门往西北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