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一,你实话告诉我,宋育他去了哪里?”身后响起脚步声,宋楠惊喜地回头却发现来这里的人是经过一晚浴血奋战的零一。
零一的衣服上沾了血迹,整个人看着有些疲惫,但他的眼里却闪烁着不明的光。
“我不知道主人的行踪,这是主人让我交给你的。”
“你叫他主人?”宋楠眯起眼盯着零一的脸问。
零一不为所动,他向前走了两步将那封信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我也依旧听从您的吩咐。”
“所以现在,你成了我和宋育之间沟通的桥梁?”宋楠隐忍着怒气发问。
零一依旧没有理会,他颔首致意后转身离开。待他离开,宋楠将门关上才又折返回来那封信捞到手里动手拆开。
这封信的内容对于宋楠来说实在有些惊骇,他表面上劝宋楠好好整顿宋氏内部,实则是真的撒手不管了。在发生这么大的事之后宋育什么都不闻不问就消失了,连带着叫他主人的人都撇开了。
宋楠拖着疲惫的身躯躺上床,他太累了,但宋育没有给他留一点后路。这张床宋育才躺过不久,但现在却什么都没留下。
宋楠躺在床上睡不着,他躺了很久不吃不喝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他肆意浪费着时间,让这间屋子将他和全世界隔绝。但当太阳升至最高点的那一刻,阳光将整间屋子灌满之后,他起身拿起笔发了一封通告。
通告内容为:宋育叛逃、即刻起驱离宋氏。
终究,宋楠还是从了宋育的意。
安言是在接小苏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这则通告的,几乎所有能看到的大屏同时闪烁了一下然后插播了这则通告。安言看到后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昨天那个夜晚,安言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零一、十一、三二、五四还有六九,他们的名字经过那一晚终于彻底响彻于世,也不停地在安言心中激荡。所以,不止安言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宋氏下一步的动作。而现在,宋育来这一出是想搞什么?
安言没有那么笨,或许这封公告再加上前一段时间宋育被监禁的事能唬住不少人,但安言知道,宋氏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宋育手上,最起码那几个人的行动是。
安言很了解宋育,因为他曾和宋育处于同一位置上。但两人所不同的是,安言已经走了出来,而宋育已经打算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安言不禁深深地担忧,当一个人经历了绝望后又掌握了足以令人毁灭的力量时,他会做什么?他想做什么?宋楠拯救不了宋育,没有任何人能拯救他。
安言太明白了,如同他明白自己最终的命运一样。
哗啦啦的人流就在这时涌来,安言看向不远处的学校门口,原来已经放学了。糟糕,安言正想一个个挤开身边的人去往校门口时,一个灵活又异常熟悉的身影窜了过来。
“我找到了你啦,爸爸。我老远就看见你了。”小苏抱上他的腰邀功。
“真乖,走吧,咱们回家。”安言抚上小苏的头,在这一瞬间他什么都不想去想了。
隔街相望的荧屏上还在不断刷着那则通告,新都大大小小的荧屏上在今天这个时候都在不停地刷着。宋育站在一个开阔的广场上,仔仔细细地看完然后将自己的脸埋入风衣中,哪怕通告上并没有出现宋育的脸。
他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但是现在他不想打草惊蛇。
他只是要来找一个人罢了。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我会白来一趟呢。”夜深人静时,宋新君回到家。他和往常一样熟练地借着灯光掏出钥匙插入锁孔开门。
门打开的同时,不算熟悉的身形突然从他身旁出现。宋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子的转角处冒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宋新君惊讶地看着他,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宋育夺门而入。
宋新君飞速地瞥了一眼左右两边空荡的树林后快速进屋将门锁上。
进屋后,宋新君什么都不干就站在门口看着宋育。
宋育已经将屋子打量了个遍,宋新君盯着他的时候他的目光正好被挂在墙上的一张全家福吸引。注意到宋育的注意力在那张全家福上,宋新君陡然紧张起来。果然,宋育看了半天之后说:“你和三叔长得一点也不像。”
“你……你都知道了?”
“是啊,难道我不该知道吗?”宋育说这话时眼神幽深,不知为何宋新君竟从中看出了控诉。
“所以,你想干什么?”宋新君往前跨了一步,给自己打足底气。
宋育轻笑了声,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他翘起二郎腿把玩着沙发毯子上的流苏。
“我觉得我和我父亲还是不一样的。放心吧,我只是来拿回宋氏的手牌的。”
“就这么简单?”
“是啊,难不成还是来杀你的?”
宋新君看宋育确实没有别的用意,他转头向自己的卧室走去。没过两分钟,他就出来了,在他的手里拿着那张属于宋氏也属于他父亲的手牌。
宋新君最后看了两眼将手牌拍在桌面上,又特意推到宋育面前。宋育将这张红色的木牌拾起来后,揣进了自己黑色的外套里。
“等等,你到底想干什么。”见宋育拿了东西就要走,宋新君喊住他。
“那天在玖新大会上,我不知道是你。”宋育抛下了这样一句让宋新君摸不着头脑的话,就转动门锁离开了。
“所以,宋育等你等到大半夜就为了拿走一个手符?”林玄风盘腿坐在病床上问道。
“是啊,虽说我也奇怪,但手符是我们,不,他们,他们宋氏最重要的信物好吧。”
“可宋育不已经被驱离出宋氏了吗?”
“你信吗?”宋新君没好气地问。
“信啊,为什么不信。宋育对自己人下手真是毫不留情。反正现在宋氏宋楠当家作主,有些恩怨和牵扯能避开不是会更好办?”林玄风说。
“宋育下手的可都不是自己人。总之现在宋氏千疮百孔除了宋楠那一派,谁都折腾地不轻,现在又出了这事,宋楠有好一阵时间忙活了。”
“所以你就闲了?大白天跑到我这里偷懒。”
“哎,林玄风,我怎么发现你住院把自己都住出病来了?”
“说什么呢你?”
“不过,你究竟什么时候能脱掉身上穿的这蓝白病服啊?”
“嘿嘿,马上,就明天!我明天就出院了。”林玄风炫耀道。
“是吗?”宋新君激动地站起来,他的卫衣衣角随之晃动。
“不过我明天要去出任务,得有个三五天才能回来。这样吧,十二号晚上的时候,你去我那里,咱俩单独聚聚怎么样?
“可以,你回来咱俩是还没单独聚过。”
“是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什么都行,有肉就行。那就十二号吧,一言为定。”
“没问题,一言为定。”
“师兄,你们在说什么事呢?这么开心。”安言刚一进房门就听见两人洪亮的声音,无比生动。
“我们在说我明天出院的事儿呢。”
“哦,这样。”安言拎着粉色的保温桶穿过宋新君来到林玄风床前,他照常打开保温桶掏出里面热乎乎的饭菜来。宋新君一看安言这波澜不惊的架势就知道他多半已经知道了。
“行了,你先吃饭吧。到时候等你过来啊,林玄风。”
“好,知道了。”林玄风正专注于眼前的美食,他大手一挥送走了宋新君。
“天冷,”安言出声提醒他,“师兄你还是把被子盖上吧。”
“知道啦,都到屋子里了,你就把你那厚外套脱了吧。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怕冷。”这还没到冷的时候,安言就已经一层套一层了。他顺从地脱下穿在最外面的红色外套露出里面白色的针织毛衣。
“宋育昨晚去找宋新君了,什么都没干就问他要走了宋氏的手牌。现在……恐怕已经不在新都了吧。”林玄风起边说边夹起了鸡腿。
“宋新君也问宋育了,问他到底要干什么,但宋育什么都没说。”
“真的什么都没说?”
“我想想……哦,对,宋育说了一句,说那天玖新大会的时候,他不知道是宋新君。宋新君也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安言把手缩进衣袖里抖了抖,然后在林玄风专注吃饭的功夫又偷偷将脸埋进暖和的衣领里。大概,新都这次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安言想。
“明天就不要再给我送饭了,我打算一早出院。我出院的时候不要给我搞些有的没的,你和阿九来接我就行。”吃完饭林玄风絮叨着说。
“知道了,放心吧,这次林暖不在。”
“哦,她最近应该也挺忙的。那行,你回去吧,我准备睡觉了,明天早上不用太早过来。”林玄风扯了扯被子说。
“好。”安言应着穿上衣服又拎着保温桶慢慢走回去了。他按下按键,进入悬梯,把把空着的那只手揣进兜里,不知道那些人离开西都之后打算去哪里。
第二天,安言带着阿九如约来接林玄风出院。他到时,林玄风就坐在崭新的床褥上等着。他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一见安言来,他迫不及待地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扔给他。
“安言你拿太多东西过来了。”
“我的错,我把东西给你送回你家去。”
林玄风顿时眉笑眼开,他拉过阿九在怀里揉捏。“来,阿九,让我好好看看你。”
看着阿九在林玄风怀里即别扭又不敢反抗的神情,安言有些哭笑不得。看来林玄风在医院确实快憋坏了,他赶紧出声给阿九解围。“行了,师兄,你不着急出院吗?咱们快走吧。”
林玄风恋恋不舍地稍一松手,阿九就赶快挣脱出来站到一旁帮安言拎包。“师父,我帮你拿包。”
“好,那咱们快走吧,我跟王医生道过别了。”林玄风在安言和阿九身后缓缓关上住了将近一个月的病房门,然后意气风发地走出了这座新都医院。
“天是真的冷了。”林玄风出门后敛了敛他大衣的领子,他看着医院外的梧桐树叶纷纷掉落,大风吹过后,树叶在空中呼啦呼啦地翻飞。
“是啊,已经立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雪。”
“时间过真快,好像离你生日不远了吧。”说到下雪,林玄风突然想起来。
“安言哥要过生日了吗?”阿九兴奋地问。
“下个月,还早着呢。”
“十八岁成年的生日可得好好过。”安言和林玄风几乎同时说道。
“什么?安言哥你还不到十八吗?也太小了吧。”
“你说谁小呢?也不看看自己多大。”要不是两手都提着东西,安言真想伸出一根手指头来捣捣阿九的头。
“去年你生日下雪了,今年也不知道怎么样,到时候给你好好过。”
“都说了师兄,还早着呢。”
“很快就到了,阿九,快上来!”林玄风上了悬窗后呼唤着阿九,阿九短腿一迈先安言一步跑上了悬窗。
悬窗平稳地飞行在半空中,安言往窗外望去,一扫而过的荧屏上正播放着洛城强降水的新闻。悬窗掠过室外大屏后没多久降落在了地面上。
悬窗门打开后,安言正一件件把东西往外拿的时候,有两个年轻人向这边走来。他们的目光紧盯着安言,目标明确。这两个人的穿着打扮,林玄风再熟悉不过了,过膝的深蓝色外套再配上黑球鞋也只有方大叔的品味是这样了。
“安言先生,请随我们走一趟。”
“林先生,恭喜您出院。”果不其然,这两人对安言说完又转头对林玄风说道。
“谢谢,我跟安言一块去。”
“等等,师兄。你刚出院先带阿九回去吧,方叔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应该确实有重要的事才来找我的。”
林玄风看了看阿九和地上的一堆东西只得点了点头说:“那我晚会儿过去。”
“好。”安言说完跟着那两人走了,悬窗就在不远处停留着。
安言上了悬窗,再一次飞过户外的荧屏,那里播放的新闻已经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