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云雾？”

    李修是文科出身，高中地理学的还算是扎实，他记得极地的确会有“乳白天空”的奇观。

    当阳光射到镜面似的冰层上时，会立即反射到低空的云层，而低空云层中无数细小的雪粒又像千万个小镜子将光线散射开来，再反射到地面的冰层上。

    如此来回反射，便产生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乳白色光线，形成白蒙蒙雾漫漫的乳白天空。

    这种奇观说起来绚丽异常，真正发生时却极其危险。

    人、车辆、飞机会像是融入到浓稠的乳白色牛奶里，失去一切视野，尤其是对于飞机极其危险。

    就算是在地面上行走的人，也会分不清近景和远景，分不清景物的大小。严重时还能使人头昏目眩，甚至失去知觉而丧命。

    芥川夏彦微微摇头说：“最初我也以为是遇到了乳白天空，对付乳白天空最好的方法是静静留在原地，等待救援或奇观结束。但是我的身体状态不允许我继续等待，于是，我选择了继续前行，而前行后，我看到了——”

    即便是时隔了十二年，芥川夏彦眼中依旧满是敬畏。

    “我见到一扇门，一扇近千米高，看不到尽头的大门！”

    “那就是异世界的入口？”李修问。

    芥川夏彦点头说：“十二年前，没有全球超凡觉醒的概念，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进入了异世界，还以为是自己死了，来到了三途川，准备迎接转世投胎。就在这时，我脑中莫名多了打开这扇门扉的办法。”

    “什么办法？”

    “献祭。”

    “生命？”

    “不不不，没有那么可怕……需要献祭的是器官。”

    芥川夏彦点了点自己的右眼说：“想要进入那扇通天的门扉，就要献祭一个自己身上最为满意的器官，这个‘最为满意’不是当场的选择，而是自己长年累月的潜意识认可。”

    “我一直很喜欢我的眼睛，所以，当我想要进入那扇门扉时，我的右眼被夺走了。”

    李修看向他的右眼，因为离得近了，属于二阶的气息显得更为浓厚了。

    “你进入异世界后，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我真的很想回答您，可惜我的记忆被抹去了。”

    芥川夏彦说：“我只记得，我献祭了右眼进入到了门后的世界，随后就是大片的记忆空白，等记忆再次恢复时，我的右眼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而我，也从一个普通人转变为了超凡者。”

    “不过，我虽然不记得在异世界到底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但我心中铭记着一种感觉——”

    芥川夏彦抿了抿嘴唇，满是憧憬的说：“那是一片真正宛若仙境的净土，只要生活在其中，就能够获得永生以及无上的幸福。”

    听到这话，李修原本舒展的眉头逐渐紧锁，浓浓的既视感出现，几秒后，他猛地回过神。

    这不就是他在圣徒-001号的虚构天堂领域时的感受吗？

    圣徒-001号就是自南极异世界出来的，难道说南极的异世界是虚构天堂plus max ultra版本？

    种种猜测在李修心中盘旋，他继续问：“于是，从异世界出来后，你就凭借超凡力量回来了？”

    “您猜的没错。等我成为超凡者后，曾经喜爱的极限运动渐渐对我失去了吸引，您知道的，超凡者的身体素质来说，那根本称不上极限。”

    “因为知晓了超凡世界的存在，我创立了基金会，想要帮助被超凡失控影响的普通人，而守护者公司的产品。”

    芥川夏彦指了指自己的右眼：“就是解析这颗眼睛的超凡力场波动，从而研发出来的。”

    “听起来，一切回到了正轨。”李修问：“可你说，你快死了？”

    “是的，我快死了。十二年前，我就该死了，是这颗眼睛吊住了我的命，但我能感觉到，它即将停止工作。”

    芥川夏彦说：“我此次过来找您，就是想和您一起前往南极，再一次进入那片仙境般的异世界当中，处理两件事情。”

    “一是，找到能让我继续苟活的办法。说来惭愧，我有妻子，还有两个孩子，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再多陪她们几年。”

    “二是，我想要在异世界中，找到这颗眼睛的秘密。守护者公司的产品诞生于它，可是十二年过去，我至今未能窥探它的真正奥秘。”

    “我想要知晓，它到底是否安全，这样我才能决定是否要真正推广守护者系列。若守护者系列真的存在危险，我就会马上要求全部收回。”

    有理有据，逻辑清晰。

    李修点点头，并未马上给出回答。

    “我需要几天时间考虑。”

    “这是当然，是我冒昧的突然出现，若您拒绝，我也十分理解——这是十二年前，我进入异世界的坐标，请您收好。”

    看着递过来的纸条，李修难掩心中诧异。

    虽说芥川夏彦语气诚恳，但李修以为他好歹会留一手，作为一同前往南极异世界的筹码，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倾囊相授。

    车辆停在一家东瀛料理店门前，芥川夏彦盛情邀请李修一同用餐。

    放在平时，有白嫖的晚餐，李修自然不会放过，不过今天，他却没有多少胃口。

    李修走下车，说：“饭我就不吃了，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我要回去仔细想想。”

    芥川夏彦也走下车，微微鞠躬，说：“给您添麻烦了。”

    李修摆摆手，施展缩地成寸的法阵，一步迈出，就没了踪影。

    “真是仙家手段啊。”

    芥川夏彦眼中满是羡慕和赞叹。

    许北站在他身后，问：“老板，你觉得李修会答应吗？”

    芥川夏彦摇摇头。

    许北吃惊说：“你觉得他会拒绝？”

    “不，我是说，仙人的心思，我等凡人是猜不出来的，一切……凭缘吧。”

    芥川夏彦说的洒脱，左眼也是平静如水。

    然而，他的右眼，正静静望着前方，视线仿佛能穿透无数楼宇，紧紧锁定住了李修远去的背影。

    瞳孔深处，隐隐旋转着无数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