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洞核心当中。

    李修缓缓睁开双眼。

    一切都没有变化，一切似乎又都有所不同。

    吸收了上帝的传说之力后，等阶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晋升，李修的超凡力场中更是多出了一丝的灵动。

    而这一切，因为空无地狱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差异，对于现实世界来说，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盖亚失去了上帝的遗体。

    她很愤怒。

    这份愤怒并不是因为数百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是因为上帝的所作所为。

    就算各自的理念不合，他们也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

    即便是现在，盖亚也在为了对抗神明，拖着重伤之躯，沿着自己的道路前行。

    盖亚看来：

    活着的时候，他们可以彼此厮杀，可以为了实施自己的计划，将对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可既然有一方死去，那就应该把自己的身体当做柴薪，交给对方，让对方继续在对抗神明的路上走的更远。

    人类、神族、仙人、妖魔。

    看似庞大的群体，在神明面前，弱小的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

    每一份遗产都无比的宝贵，经不起浪费。

    如果盖亚在某一天死亡，她会让自己的子嗣仔仔细细的把她的尸体，连同对应的遗产整理干净，交给足以信任的继任者——

    就算上一秒，对方还是杀死她的敌人。

    这才是站在各自种族最顶端的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上帝……这个混蛋在做什么！

    他竟然把自己的力量交给李修和撒旦！

    他们怎么配……怎么值得……

    退一万步来说，撒旦就算了。

    他好歹是和上帝一个神话体系的老牌一阶，无论它的性格、做事风格多么的令人诟病，像是一个疯子——在盖亚看来上帝也好不到那里去——撒旦终归是知根知底的疯子。

    可是……李修！

    盖亚不信任他。

    李修成长的速度太快了，虽然他始终在和神明为敌，但以神明的高度来说。

    敌人和自己人，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差别。

    盖亚从见到李修的第一时间，她就在怀疑李修是神明在人世间埋下的一颗种子。

    他不需要像佛陀、死海一样，信奉神明，举办种种召唤神明降临的仪式，他只要按部就班的生存、成长，等到开花结果的那一刻，神明就能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

    这个推测毫无根据。

    作为生命领域研究学的专家，盖亚是标准的研究者思维，她很少会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但面对李修，她第一次动摇了。

    她想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上帝，他做了一个绝对错误的判断！

    盖亚做了一个深呼吸。

    不能对创造出来的劣质子嗣怜悯、不能对敌人愤怒、不能对损失感到失望……生命会诞生炙热的情绪，可她是生命的缔造者。

    所以，她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

    一个呼吸间，盖亚就恢复了昔日的淡然与冷漠，她瞥了眼上帝的遗体，轻声说：

    “耶和华，我很荣幸能够和你一起工作，你是一个优秀的伙伴。既然你已经‘离职’了，那你在工作中留下的遗憾与错误，就由我来弥补吧。”

    盖亚默默注视着李修，越看，心中对李修的杀意就越发浓郁。

    这份杀意与情绪无关，与李修在现实中杀死了宙斯、在这里夺取上帝遗体无关，盖亚是真正的站在时间的长河中向下俯视——

    “李修，你太危险，也太不对劲了。”

    “我必须杀了你。”

    朦胧剑光轻轻划过，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淡淡霞光，长剑直指盖亚，李修平静地说：

    “别太冠冕堂皇了盖亚，你看我不爽，想杀了我，同样，我也看你不爽，想要干掉你，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你若是真的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敢本体过来呢？

    一具投影，就已经这么难缠了，如果是你的本体亲临，就算是我、阿瑞斯、撒旦三人联手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因为……你在怕。”

    李修指着白洞核心处。

    根据上帝的记忆，那座在战斗中几乎完全成为废墟的实验室里，千百年来，元始天尊孤身一人维持着愿望之都。

    所有的一阶在无尽的平行世界享受人生时，元始天尊枯坐在实验室中，一点点消磨自己的生命，却没有丝毫的退缩，更没有放弃的打算。

    但不退缩，不代表没有愤怒。

    李修的视线如同一把长枪，刺入盖亚的眼中：

    “你在害怕元始天尊出来杀了你，你不敢让本体亲临，只能靠一些虫子，靠一具投影，小心翼翼的偷窃上帝的力量。

    若是你本体亲临，或许你早就拿到了，可是……你不敢。”

    敢，或不敢。

    这就是盖亚和上帝的区别。

    一个是冷血的研究者。

    一个是热诚的乐天派。

    “没错，我不敢。”

    盖亚直白的承认，“在我的位置，我必须为太多人的人负责，我必须活下去。

    李修，你不会懂的，我也不会想要去说服你。

    如果说我从我们四人的合作中学到了什么，那就是，

    所谓的语言、行动、证据……一切的一切，在真正的理念之争面前都太过苍白，唯有武力才能说服对方。我不需要同行者，我只需要追随者。”

    交谈到此为止。

    李修和盖亚并不是喜欢战前放嘴炮的人。

    如果可以，他们都是会第一时间提着拳头冲上去，把对方打爆后，才会抽出空来对敌人的尸体聊两句的性格。

    他们都是在拖延时间。

    李修是为了快速适应吸收了上帝传说之力，等阶提升后的变化。

    而盖亚……

    她抬起了双手，与本体之间断裂的联系再次出现。

    这次，她空白的脸上长出了一双绯红色的眼睛，魅惑且温柔，眼眸中是无数的诞生与死亡。

    超凡力场在她的身体中挤压、激荡，崩塌的莲台血肉、骨骼再次化为了虫子，它们发出了尖锐的鸣叫，虫子体内的一座座平行世界崩塌。

    在毁灭中迸发的超凡力场，再次源源不断的融入到盖亚的身体当中。

    这是难以想象的超凡力场数量，李修数次施展思维禁区，尝试对盖亚发起攻击，纷纷被盖亚厚重的力场屏障震开。

    “她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