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危的话,本意是安慰,可落在季菀耳中却是另外一番风景。
“你已经将我牢牢掌控,还不满意?”
“我答应生下他,难道还不够?”
季菀眼中含泪,无声的垂向自己的肚子。
“你!”傅危手收紧,难以想象季菀的举动。
他深吸一口气,念在季东海刚离世,他知道季菀此刻伤心欲绝,便也不计较,只是压低声音道:“你别不知好歹。”
季菀冷呵一声。
“养好身体。”
“我觉得你父亲应该不希望看到你这副样子。”
傅危松开手,任由季菀的身体顺势滑落在地上。
三天后。
云墓。
迈巴赫停在墓园门口,季菀盯着墓碑上的名字和照片出神。
这里是江城最顶尖的私人墓园,只有最有权势的家族,才能在此安葬,要不是傅危,季菀恐怕连大门都进不得,更别提将父亲安葬在这里。
季菀冷静了不少。
“谢谢。”
即便傅危对她百般折磨,但至少还能替父亲死后在风水宝地入土为安。
于情于理,她都该道声谢。
傅危眉头迟迟没有舒展,眸光一直落在季菀身上,看不清所想。
“今天的天气,还真是阴沉。”
好像就连老天都在哭诉一般,压抑得让人难受。
一下车,蒙蒙细雨,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青草味道。
季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戴着一顶乌黑色的纱帽。即便这样,依旧挡不住她浑身上下悲凉的气息。
傅危一身高定黑西装,整个人的气场亦是沉重。
季东海安详地躺在楠木棺材里,容貌被入殓化妆师修复,保留了最后的体面。
季菀走到季东海身旁,手轻轻地落在他脸上,周围一切静谧得可怕。
“爸,你只是睡着了,对吗?”
话音刚落,多日来的悲戚忍不住爆发。
季菀的泪水涌出,转而啜泣,最终嚎啕大哭。
“爸,你醒来啊,看看我,好不好?”
傅危一把将她从地上扯起,大掌渐渐收紧。
“你父亲已经走了!”
一阵风拂过,刺破了她幻想的泡沫。
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季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周围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眼前悬挂着输液瓶。
父亲走了,偌大的世界,独剩下她一个人。
似是记起了什么,季菀的手摸向了肚子。
她纤细的身板已经开始显怀了,腹部的隆起愈发明显。
这个孩子与她一体了几个月,她也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
季菀曾经无数次痛恨他的存在,如今却感到一丝庆幸。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与她有着相同血脉的存在生命。
正当她走神之际,一个人影偷溜着进来。
季菀下意识看去,映入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澈安?”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爬起来。
“慢点慢点!”
程澈安见状,急忙跑到季菀身边,扶稳她的身体。
“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温柔的拿起枕头搁置在季菀身后,“你在伯父的追悼会上晕了过去,我放心不下,就一直跟着救护车过来。”
接着,程澈安又仔细的替季菀调好病床靠背的高度,嘴上不忘解释。
“傅危的人刚刚离开,我就趁机跑进来看你。”
“伯父的事情,你务必节哀。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程澈安的手搭在季菀手背,传来一阵温暖。
这一举动,压垮了季菀最后的坚强,泪又止不住往下滑。
“都怪我不好,那天我就应该将伯父带走,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
那天?
季菀猛然睁大双眼,“所以我父亲出事那天,你在医院?”
哽咽的声线传入程澈安耳畔,他沉默了。
“你倒是说话啊!”
季菀急了。
她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父亲选择自杀。
“具体我也不知道,在见到伯父之前,我看到傅危的人从病房里出来。”
程澈安紧咬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对上季菀殷切的目光,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全盘托出。
“我一进病房,便察觉到伯父的状态有些不对,但具体原因,他一直不肯明说。”
“只是听到他嘟囔着,不能拖累你。”
季菀肩头一颤。
听到病房周围有动静,程澈安眸底顿时慌乱起来。
“菀菀,傅危的人好像回来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我会再找机会来看你。”
程澈安撂下这句话,急匆匆离开。
“不能拖累我……”
季菀不断重复着。
“我的恨,你承受得起吗?”
男人的话,突然闯入她的脑海,反复出现。
季菀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傅危!”
季菀暗暗攒紧双拳,埋在被窝里,无声的大哭。
事已至此,她又有何颜面留在傅危身边……
望着虚掩的门,季菀眼眸崩出异样的色彩。
翌日一早。
“傅少,季秘书失踪了。”
助理话毕,握在傅危手里的笔硬生生断成两半。
“找!”
仅凭一个字,助理便能感受到男人的怒火。
不出三小时,季菀再一次被抓回公寓。
她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顺着修长的双腿向上望去,嘴角露出一抹无奈。
季菀绝望地闭上双眼,似乎在等待最后的判决。
傅危缓缓蹲下,一把将季菀打横抱起。
当后背贴在柔软的床时,季菀下意识抓住男人的胳膊。
她紧咬下唇,内心深处的声音响起:恐怕又要被折磨一宿。
傅危的五官逐渐在视线里放大,季菀猛然双眼紧闭。他蹙眉,之前每每看到这个害怕的表情,他都异常享受。
因为那代表着季菀对他的臣服。
可现在,傅危的内心却划过一抹异样。
见男人久久没有动作,季菀睁开双眸,下一秒,额头便多了一个吻。
轻轻地,仿佛羽毛飘落一般。
她讶异地睁大双眸,似乎很不适应男人这一举动。
“好好休息。”
傅危正要起身离开,胳膊却被季菀死死抓住。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走吗?”
“没必要知道。”
傅危回首,冷眸盯着她的手,旋即推开,恍若刚才的那抹“温柔”,是幻觉。
“反正,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