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宝咬了咬牙，这才没让眼睛里泛的那点湿润落下，只是稍微一动便藏不住了，默不作声地待在一旁，情绪低落。
“她走的哪条路？”
帝昭起身看了看门外，转头问道。
她已经耽搁了一下午的时间了，总听着这身旁两个小人一问一答，说是很快就会回来了，次数多了，连她自己都快信了。
已经坐了一个下午了，总归不能再耗上一个晚上了。
“姐姐，你要去找阿娘吗？”
黄二宝闻言止住了声，抽抽嗒嗒地从凳子上下来，两颊上挂着的泪痕未干，跑过来牵住帝昭的衣袖。
帝昭背起竹篓，点了点头：
“你可认得路？”
“阿娘最常走的是一条小道，我，我可以同你一块去的。”
黄二宝说着拉着帝昭的手就要往门外走去。
“不行！”黄大宝闻言赶忙冲到了门口，撑开手臂拦在前方，厉声开口，“天都黑了，更容易有危险，二宝，你忘了阿娘出门前怎么嘱咐你的吗？”
黄四娘去山里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但眼下和二宝是一步不离的，若是在眼皮子底下再出了事，那他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阿娘说过，夜里不要出门，乖乖待在家里”，黄二宝一字一句地复述，情绪翻涌间，豆大的泪珠又砸了下来，声音稚嫩中带着些许沙哑，“可阿娘自己都还没有回来！”
声声哭诉，声声质问，落在黄大宝的耳边，令他哑口无言，愣在原地。
“你且告诉我，路怎么走？”
帝昭蹲下身子，平视她的眼睛。
许是一如既往淡然的声音让她觉着安心，又或是帝昭一个下午留下的寡言少语的印象让她疏离中又存着一种莫名的信任，情绪是会传染的，和一个冷静的人交谈，黄二宝不自觉地止住了哭声，激烈的情绪逐渐安定下来，指着门外比划：
“沿着这条巷子直走，遇到第二个口子往左拐，再走几步，有一块木牌……便只剩下一条路了，但又细又长，要走很远，一直向前，阿娘往常都是起了早才会去的，不然路程太耽误时间了。”
“好，我知道了。”
帝昭揉了揉黄二宝额前的碎发，乱糟糟的，露出笑意，起身。
“我，我同你一块去！”
黄大宝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完了两人的对话，犹豫再三，最终上前一步，鼓足了勇气开口。
黄四娘于他有恩，总归不能坐视不理，若是能够早下决断，下午就该找去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你就留在家里，不要乱走，等我们回来。”
黄大宝安抚着黄二宝。
“走啊。”
黄大宝见帝昭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外出的动作催促道。
“你有何身法，气力多少？”
帝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发问道。
“什么身法”，黄大宝一头雾水，寻母心切，“这种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不应该马上出发吗？我，我去寻个油灯好看路，等我一会，一会就好。”
那便是没有练过咯，帝昭确认完毕，拖累一个，更别说能增添助力了。
“我何曾答应过要与他一同去的。”
看着黄大宝着急忙慌的样子，帝昭轻笑一声，拍了拍黄二宝的肩膀，意味不明：
“一个人留在屋里，倒是安全的很。”
等到黄大宝点了油灯回到原处时，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这是，又丢一个？
不是，那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这巷子那么多岔路，他怎么知道她是提前回去了还是按着路线走的，那他是追还是不追呢？
黄大宝陷入了迷茫，挠了挠头，拉过黄二宝问个究竟：
“她和你说什么了？”
黄二宝早就止住了眼泪，像个大人似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了几步把门关上，还落了锁，转头投来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嫌弃和无奈：
“哥哥，我俩还是乖乖在家里待着，不要去添乱了。”
丢下这句话，黄二宝朝隔开的卧房走去，只留下原地更加不明所以的黄大宝。
不是，他就点了个灯的功夫，怎么就添乱了呢？
想不明白。
——
帝昭在夜色中缓步向前。
眼睛适应了黑暗，借着微弱的月光便能将周围的景致看个大概，虽不比白日，但于寻路无碍。
拐过几个弯，很快就到了狭窄的小道入口。
果然。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帝昭分辨出那是三俩人在后方蹑手蹑脚地赶来，有段时间了，看来她是被人盯上了，帝昭佯装不知，继续缓步向前。
那帮人也没太大的耐心，再走不过百米，便从身后窜上来。
一人手持麻袋，一人手握帕子，还有一人在指挥：
“把她给我带回去！”
这动静，当真是想让人忽视都难了，余光瞥了眼四周，前方道路上恰好有一捆不知从哪辆车上落下来的稻草堆，被往来的车辆和行人压扁了，铺开了，但相较于光秃秃的土地，还是有些厚度和软度的，正合适。
帝昭依照常人的反应下意识地回了头，见此情景，面露惊骇的神情，笔直地倒在稻草铺路的中央。
俨然一副受惊晕倒的模样。
身后的三人相视一眼，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还有这好事？
王五上前查看了一番，抬起手中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帕子，愣生生地开口：“二当家的，那这帕子还要捂吗？”
“吃肉吃傻了吧你！”
王彪没好气地赏了他一掌，又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脑门：
“你想想我们下这蒙汗药是为啥呀？”
“把人弄晕啊。”
这点事王五还是知道的。
“那现在人都晕了还用它，你脑壳里都是浆糊吗”，王彪闻言更生气了，不过今天也算是意外收获了，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这药也不便宜，留着下次再用吧。”
王柳在一旁可有眼力见多了，把人用麻袋装了，拨开小道一旁被山石枝叶掩盖着的密道口，笑着跑到跟前：
“他就是是个傻的，犯不着气，这个点，大当家的应当早就让人备好美酒佳肴，等着咱们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