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是你儿子，这不是天经地义嘛，你不也是‘养儿防老’嘛。”冯剑笑道。

    “五福里面就有一个叫善终呢。”

    “你才六十多点，说老都早着呢，你和我妈要好好保养，替我们四人挡在前面才行。”

    “嗯，我和你妈得好好挡住！”老爷子一下子有了“目标”。

    冯剑的爷爷、奶奶在“三年灾害”期间早早去世了，那时老爷子才十九岁，拉扯着两个妹妹，经历的苦难可想而知。冯剑的外婆和外公冯剑有记忆时就不在了，幸好当时母亲的外婆就和冯剑家离着一条胡同，才让冯剑兄弟姊妹有了一位长辈的呵护。只是老太太过世时，冯剑也只有八岁，那种生死离别感受还说不上刻骨铭心。少不更事，现在冯剑自然对老人的病情有些后怕。

    第二天，冯剑去了市府，小型会议室里，盖市长亲自主持，旁边是组织部长姜秉坤，刘大勇也在，还有几个领导，冯院长和钟院长居然也在。

    “大家的时间意识很高嘛，哈哈，齐书记临时有个事情，就叫我主持这个会议了。”盖市长见大家都坐好之后说道，“事情就只有一件——鉴于虎踞县出现的情况，市委市府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借调冯剑同志去虎踞县担任副县长一职！冯剑同志你有什么想法？”

    “——这——”冯剑站起来，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刚毕业的时候，看到好多同学都从各条战线转行走仕途，他也极尽所能的“投门子”、“找关系”，最后还是一地鸡毛，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更大的失望。后来冯剑乐得自在，不想受那些清规戒律，也就不再想这条路，他认为自己并不适合，所以他委婉的拒绝过好几次。现在却让他这么短的时间做出决定，他得想好。

    “对了，叫你来，不是商量，是已经印发文件了，要不姜部长、刘市长、冯院长等领导也不会过来。”盖市长补充了一句。

    “……那既然领导都决定了，我服从安排吧。”冯剑苦笑了一下，坐下来。

    “这就完了？”姜部长笑了笑。

    刘大勇把虎踞县的情况说了一下，又说：“冯剑同志，虎踞县是你的老家，我们也是特事特办，再说你是挂职，学院的工作你还一样不落的担任着。怎么样，市委市府对你很重视吧？”

    “谢谢市委市府的信任，我一定力所能及的做好这项工作。”冯剑又一次站起来回答。

    “这还差不多！”盖市长说道，“虎踞县作为渤海的西郊，经济有些落后了，也需要你们这样的有闯劲的同志带领着打个翻身仗，有什么要求你说说？”

    “我……我还真有个要求，”冯剑说道。

    大家一愣，冯院长眼睛瞪了瞪他，意思是你还真接话啊。

    “市委市府是不是考虑一下——把秦玉关同志也借调一下去凤鸣镇啊？”冯剑说道。

    “哦——”姜部长倒是想到了什么，“这个建议很不错，我们会考虑你的请求的，到了虎踞县具体的工作需要当地县委县府决定。”

    冯剑很看好秦玉关的办事能力，自己挂职，怎么着也得有个“同行”的吧，他并不只是私心。

    一个简短的会议结束，盖市长又单独留下冯剑又是一番语重心长：“齐书记也很看好你，如果今上午他没事，他也会召见你的。我们希望你能发挥你的能力，改变一下虎踞县老气横秋的状况，任务很重啊。”

    “我会好好学习的。”冯剑既然接受了这个任务，那就不再犹豫。

    “你去姜部长那边请教请教吧——我看好你的。”盖市长说道。

    冯剑告辞出了市长办公室，秘书韩思文笑着送出冯剑：“冯县长，恭喜恭喜了。”

    “哈哈，感觉屁股烫得很，韩秘书，希望以后多多指点指点啊。”冯剑笑道。

    “好说，好说，哈。”韩思文陪着冯剑，把他送到姜部长的办公室才回去。

    姜秉坤部长也是一番嘱托，冯剑很恭敬的听着，最后，姜部长才问：“刚才你的提议不错，不过，你征求过秦玉关了？”

    “还没有，我也是刚知道您的决定不是？不过我能劝服玉关同志。”

    “哦，那就好，你马上落实好。”

    冯剑想想也是，就看了看姜部长，姜部长示意他用写字台上的电话。

    冯剑就明白了，马上给秦玉关打了电话。

    “哥，你自己跳坑，还要拉上我啊？”秦玉关在泉城叫到。

    他的声音很大，姜部长听到了微微皱皱眉。

    “咋呼啥？你不能只看到我一个人打拼吧，你得紧跟老哥的步伐，这样我才后顾无忧吧。”冯剑笑着说，“再说我已经和姜部长打了包票了，你可不能关键时候掉链子。”

    “那你让我考虑考虑行不？”秦玉关说道。

    “不用考虑，你小子啥时候认怂过！我只是通知你一声啊，我在姜部长办公室呢，给个痛快话！是挂职，又不是让你离开学院。”

    “……好吧，没见过你这样坑人的‘哥’啊。”秦玉关只好答应。

    姜部长笑眯眯的看着冯剑，他知道省里谢部长一直想让儿子从政，可孩子就是不同意，刚刚他把冯剑的建议告诉了谢部长，谢部长有些不相信，只是让姜部长确定好，姜部长自然应允。

    谢部长放下电话，想给儿子打个电话，又把电话放下，她知道冯剑肯定会做好儿子的工作，心里不免很是欣慰。

    “姜部长，我和玉关同志说好了。”冯剑放下电话毕恭毕敬的说道。

    “好，小冯啊，”姜部长脸色和蔼了不少，“你挺有能力嘛，哈。以后和同事们好好研究一下虎踞县的问题，打好翻身仗啊。”

    冯剑从部长办公室出来，想了想又去了大刘的办公室。

    “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样的‘终南捷径’啊，哈哈，祝贺祝贺！”刘大勇乐呵呵的说。

    “你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懒散的，你们这是赶鸭子上架呢。”

    “哟，你小子不是得便宜卖乖吧？这是一次机会，你也不是池中之物，兄弟相信你，哈哈，不过——”大刘神秘的笑了笑，小声的说，“你的逍遥日子可就不好说了，哈哈。”他把“逍遥”说得很重。

    “呵呵，这不是上套了嘛。”冯剑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你有什么叮嘱的，说说？”

    “有人说，一是跟定一位老领导，解决路线问题； 二是培养一批能干下属，解决业绩问题； 三是选择一个铁杆兄弟合作经商，解决经济问题；四是教育一个懂事家属，确保后方不出问题；五是寻找一个红颜知己，解决心理生理问题。你自己琢磨琢磨吧，哈哈。”刘大勇半开玩笑的说。

    “你是不是看我着急，你特高兴啊？”冯剑苦笑。

    “市委市府的意思是让你春节后就报道，你接下来好好研究一下县委县府的班子成员，先了解组织；你自己就是虎踞县人，本地的情况你还不熟悉，想想如何入手——对了，你得等你的分工明确了以后，再想你的入手问题，哈。”大刘叮嘱。

    “你咋还不回尚都？”冯剑问。

    “还不是因为你啊，本来打算今天就回的，哈。”大刘说道，其实留下来，大刘还因为那位佳人。

    “中午我请你吃饭，庆贺庆贺？”大刘问。

    “我哪有心思吃饭啊，忐忑不安呢。”冯剑说道，“改天我请你吧。”

    冯剑的手机响了，竟然是罗秘书打过来的，说是齐书记有话要对他说。

    大刘就笑着示意他去里屋。

    冯剑却没有动，听着齐书记对自己劝诫，冯剑自然感谢市委的信任，一定尽力完成任务。

    “挂职干部也是干部，不能放松要求，你既要听从县委县府的安排，又要发挥自己的作用。”齐振国一点也不和他废话，“我们希望看到虎踞县经济能发展起来。”

    挂了电话，冯剑感觉浑身发热。

    外面还是寒风萧萧，整个市委市府广场宽敞明亮，阳光很是温暖。广场两边的树木上早已挂好的一串串红灯笼很有节日的气氛。

    坐在汽车里，冯剑又给秦玉关打了半天电话，两人又聊了许多。

    “咱们都是门外汉，一起好好学习吧，哈。”冯剑安慰秦玉关。

    “既然决定了，咱们就干出点样来，让他们看看，哈。”秦玉关也被冯剑说得很是激昂。

    下午，冯剑就接到了好几个同学的电话，有在虎踞县工作的，也有在凤鸣镇工作的，都是好久没有联系的高中或是大学同学。

    冯剑也只能虚与委蛇，只说自己也刚刚听说，具体情况还不了解，也希望以后大家多多指点等等。

    冯剑自然知道“穷在闹市无人问”的人情世故，他给冯强打了电话，让他今天晚上伺候一下老父亲，他明天再过去。

    晚上，冯剑就和欧阳、上官、菁菁、语飞她们商量接下来去虎踞县的问题。凯瑟琳领着人几个外国合伙人在千羽的带领下，去滨州考察去了。

    “你是想用招商，让柳市长不再那么被动吧？”欧阳问道。

    “嗯，或许起些作用吧。”冯剑点点头。

    “你虽然是挂职，可个人的账号什么的可得都注意了。”上官首先想到这些。欧阳点点头：“对，这些问题都摘清楚，免得以后落人口实。”

    几个人集思广益，把想到的事尽量多些，起码不能费力不讨好吧。

    转眼到了年三十，街上的鞭炮声此起彼伏，购买年货的车辆也少了些。

    冯强说要陪陈雪薇去她老家一趟，冯剑让他带些礼物开着自己车离开了。

    梨花姐一家冯剑没有让过来，冯刚一家也让冯剑打发回家了，说自己一个人，刚好陪陪父亲。老爷子非要回家，不想在医院里过春节。医生和护士也劝说不了，后来是语飞温柔的劝了几句，老爷子才算答应下来，说大年初四要回去，因为他的两个妹妹还有冯剑的三个舅舅要去拜年的。

    冯剑只好苦笑着同意。

    除夕夜的年夜饭，欧阳和菁菁、语飞、凯瑟琳四人过来，带来了水饺和饭菜，五个人陪着老爷子过大年。

    高级病房里有电视，大家也就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

    菁菁没有亲人了，她很喜欢大家一起的感觉，语飞呢有家不能回，也喜欢和大家一起过。

    “现在砸堵墙也这么赚钱吗？哈。”老爷子问。

    “因为是楼房啊，楼房贵呢。”冯剑就说，“现在生活好了，大家都把房间收拾的跟宾馆似的呢。”

    四个女孩就笑。

    “哎呀，这舞蹈太美了！”语飞说道，“真是千手观音呢。”

    “我们村原先有座庙，里面也有呢，唉，只是后来都‘破四旧’了。”老爷子说道。

    冯剑心里一动，好像也听老人们说过，不过现在只留下“庙湾”这个名字了。

    当那位女演员长着翅膀唱《挥着翅膀的女孩》的时候，老人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四人就把声音调到很低。

    小冯锐从美国打来电话，说是祝福爸爸新年快乐！

    冯剑在圣诞节的时候给孩子打过电话，冯锐的适应能力挺强的。冯锐说和他妈妈在一起呢，妈妈说这个时候，中国应该是午夜时分了。冯剑又逗引了孩子一会儿，也让孩子替自己祝福方琼新年快乐。

    冯剑没有告诉冯锐他们在医院，只是希望冯锐健康快乐。

    方琼接过电话，也表达新春祝贺，冯剑就问那边生活还好吧，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的朋友的。方琼心里有些话想说，却知道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了，也就挂了电话。

    冯剑接到了许多拜年的短信，依依她们也表达了对老爷子的关心。冯剑一一都回了短信。四个女孩也在收发短信，现在拜年越来越用短信了，倒也方便了许多。只是有几个不靠谱的直接是复制别人的问候语，连别人的名字都没有替换就发过来了，这样的短信，冯剑干脆就不回来。

    今年他还收到了许多陌生的短信，大概是虎踞县的吧，现在的信息传递的真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