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川是天府之国,天府的称号,不只是因为蜀中奇景美不胜收,丰饶的土壤,适宜耕作的气候,更是务农人的天堂。
夜风吹的凉爽,经过一日疲惫的操练,大营里的巡逻守卫,多半在偷偷打着盹儿,只有几个让恶梦吓醒的,会保持一会清醒,然后又悄悄入眠。没人发现,在一个个的营帐间,正有个黑影快速穿梭而过。
「没人?怪了,张鲁的营帐不是在这边吗?怎么没人在帐外看守。」
黑裤黑衫黑衣人,胖子穿着夜行衣,把自己绑的块叉烧一样,准备夜探张鲁,除了谈妥合作事宜,还要治好身上的病根。
胖子在帐外不远处左看右瞧,确定眼前营帐就是铜头说的主帐,可没看到守卫,心里倒有些发毛,他蹑手蹑脚的踮步前行。
他眼前的大帐,是这营里最为奢华的一顶,胖子悄声来到帐旁,不敢从门口贸然进入,只好抽出腰间钢刀,准备从帐旁开个小缝先瞧瞧里头,张鲁到底玩的是什么把戏。
钢刀对准牛皮营帐,就在胖子一刀要插下时,肩头突然被一只手拍上:「你是谁?」
胖子头皮立刻发麻,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这人如此接近都没被胖子察觉,这人的功夫比起胖子,绝对只高不低。
胖子转头,看到来人穿的一身黑,胖子不自觉叫出了两个字:「刺客!」
「刺客!你是刺客!」黑衣大汉也以为胖子是来当刺客的。
胖子频频摇头,正要说明,那大汉就吼道:「哼!好大胆子,敢在老子面前当刺客?你当我阎圃死人,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是阎圃?张鲁手下大将阎圃?」
眼前这穿的跟个采花贼一样的家伙,居然是阎圃?胖子额头一皱,阎圃穿这样,是打算去偷看小弟洗澡,还是去找张鲁搞断背山?
不管阎圃到底是怪癖还是兴趣,胖子一看阎圃抽出身后的双铁棍,就急着要解释:「慢着!将军听我解释,胖子来此是想……」
话还没说完,阎圃已经一棍挥来,胖子屈腿一蹬,险险闪过阎圃铁棍后,就听阎圃哼声说道:「刺客来这里,当然是杀人!
杀人,得先问过老子!」
胖子连叫屈都来不及,阎圃手上的双铁棍已经挟带刺耳的破风声袭来,逼不得已,胖子只能提刀相抗。
「娘的,阎圃这家伙是作贼心虚还是身上有屎?都不让人开口的!」
尽管心中胡乱猜测,但阎圃攻势凶猛,让胖子不得不提起万分精神,小心应对,双刀对上铁棍,只一下交击,两人孰高孰低立马分清。
内伤未愈加上临危应敌,胖子本来就处劣势,面对阎圃势在必得的一击,双刀撞上铁棍,立刻被撞出一嘴腥血。
阎圃双铁棍色黑如炭,在黑夜中使来,就像两条索命毒蛇,胖子根本看不清铁棍攻势,勉强挡过一击后,胖子不敢让阎圃抢在前头出招,紧握刀柄,双刀随即攻上。
只是他的刀快,阎圃的铁棍更快。
胖子人像饿虎扑羊一样跃至半空,双刀就要当头劈下,但阎圃却一点都不在乎,胖子只听到两耳边风声大作,阎圃铁棍不守反攻,似乎要跟他来个同归于尽。眨眼间,两人已经到了你死我亡的阶段。
胖子心中大骇,提气就准备放出虎须怒张护身,伶玉幻化成白额黑虎,内息注入全身要穴,就在虎须怒张即将发出时,突然一股腥味从胃部传来,胖子忍受不住,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虎须怒张立刻崩溃瓦解。
华陀说的生机枯竭,在这个紧要关头发作了!
没有无敌金钟罩防身,胖子不敢硬挡,上身在空中回旋,想闪过铁棍横扫来袭,只是他身子胖,不管怎么扭,都扭不出铁棍范围,眼看铁棍临身,胖子连用钢刀挡格都来不及,只能将身体屈成个皮球样,好减少伤害。
就在胖子闭着眼,等着让阎圃一棒打成肉圆时,忽然听到阎圃噗的一声,胖子脸上随即溅满了鲜血,胖子一睁开眼,就看到阎圃用铁棍拄地,似乎也受了不小的内伤。
「这家伙跟老子一样有伤在身?」
不知道阎圃到底伤的多重,胖子虽然逮着空档,却不敢贸然出手,而是小心翼翼的施展回春手疗伤,这次内息运转,没有像施展虎须怒张一样被内伤打断。
胖子歇过一会,就对着阎圃说道:「将军,小子并非刺客,这次来汉中,是代表孙权主公,要跟道祖结盟抗刘而来的!」
胖子话讲完,身边牛皮帐篷内,突然传来个沉稳声响:「远来是客,阎圃,带他进来吧。」
阎圃立即拱手称是,收回手上双铁棍,就站定了身,瞧着胖子手中钢刀。
胖子知道他得露些诚意,双刀刀柄反握,用力往地上一插,两手空空的就往阎圃走去。
阎圃拉开帐篷门帐,两人一前一后,迅速进了张鲁大帐。
一进大帐,不知道张鲁在帐内燃的是什么香,迎面扑来的袭人香气,叫胖子闻的神清气爽,胖子放眼看去,帐内空间不大,整个营帐前后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只是中间隔了层帘幕,胖子只能隐约看见帘幕后头有个人,正高坐在一张大木椅上。
胖子不敢造次,连忙将怀中盖有「讨虏将军」和「会稽太守大印」的信件呈上,这两个职位,正是孙权受大汉天子所封的职位。
阎圃接过信,递给帘幕后的张鲁,胖子便拱手行礼:「小子拜见道祖,望道祖千秋万代,寿与天齐,今日得见道祖,小子终于一解往日心中仰慕苦楚,小子对道祖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还希望……」
「慢!好听话我听多了,小子不用白费唇舌,直接说你家主公派你过来的目的就行。」
没想到这历经几千年文化的马屁,居然被张鲁直接堵了回来……胖子只得笑笑,挠头道:「道祖的英明神武,小子就不多提了,今天来此,小子是代表东吴想跟道祖大人谈笔买卖的。」
「买卖?五斗米教不跟人做买卖……阎圃,你有伤在身,进来我看看。」
胖子不过讲两句话,两句话都给张鲁堵了回来,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看张鲁没有赶人走的意思,知道这是下马威,八成是气恼胖子刚才在外头跟阎圃有摩擦,想帮属下出出气。
人在屋檐下,胖子也得低头,他恭敬的站在帘幕外,看着帘幕中张鲁似乎在帮阎圃疗伤,尽管透过帘幕看不清楚,但阎圃不时发出的哼声,感觉是挺受用的。
「张鲁真的会帮人治病疗伤啊?看来老子还非得说动他不可了,幸好临走前老子有跟周瑜交代过,为了让张鲁上咱们的贼船,老子会把条件开的是要多松有多松,反正空口白话,到时候不兑现也没差。」
胖子安静等候,没过一会,就听里头阎圃正跟张鲁窸窸窣窣的说话,刻意压低的音量,让胖子想听也听不清楚,隐约只听见几句「马超,马岱是……」,「主公不可轻信……」的话语。
虽然语焉不详,但胖子光听片段,搭配严圃穿着跟内腑受伤的讯息,就能猜到这人可能是夜探马超大营,让人家给逮着,被揍个半死后准备抓去浸猪笼,不小心才让他给逃出来。
想到这里,胖子对两家结盟是更有把握,他已经做好打算。
史册记载,汉中之战,马超以超人之姿,替张鲁挡住刘备麾下一堆怪物,谁知道却挡不住诸葛亮几百两银买通的内间,张鲁身边小人不过几句搧风点火的话,就让张鲁断了马超的军粮补给,马超不得已,最后只能投降刘备。
胖子猜,张鲁对马超是又爱又恨,放在别人家里会眼红嫉妒,拿在自己手上怕烧着烫着,张鲁想用马超,却又不敢用马超,两面刃的危险,让张鲁很有顾忌。
既然如此,胖子只要能给张鲁一个代替品,一个强力倚仗,赶明个马超只怕就要被张鲁逐出家门,到时候胖子两面作人,一边拉拢张鲁替东吴卖命,一边收服马超给东吴提鞋。
想到种种好处,美得胖子连阎圃拨开帘幕走出来都没发现。
阎圃看胖子发愣,皱着眉头咳嗽一声,帘幕后的张鲁沉声道:「还不走?我说了,我们不碰生意买卖,五斗米教以助人为教义,勾心斗角的利益挂钩,我们不做。」
胖子回过神来,干笑两声,答道:「不是生意买卖,主子叫我来,是想跟道祖商讨一件互助互惠,救民济世的大事,小子嘴拙,没把话给说清楚,让道祖误会了。」
「哦!是吗?小子挺机灵,阎圃你先别出去,陪我一起听听。」
阎圃得张鲁口令,便伫立一旁盯着胖子,明着说是旁听,其实监视胖子,避免他对张鲁胡作非为的成分居多。
面对阎圃灼灼目光,胖子倒不是挺在意,将思绪稍做整理。
「小子不擅言词,就开门见山跟道祖说了。道祖想必清楚,近日刘备入蜀,已经取得蜀中大半江山,眼看就要兵临汉中,我家主公不忍汉中百姓受难,所以想跟道祖共进退,一同迎击刘备。」
胖子话还没说完,张鲁便连连摇头:「场面话不必多说,孙权想来蹚这浑水?我张鲁替汉中百姓心领,只是刘璋引狼入室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张鲁虽然不够聪明,却不会犯同样错误,你回去吧。」
胖子看阎圃要作出送客姿态,赶忙说道:「道祖误会了,我家主公之所以想助道祖一臂之力,不是对汉中有非分之想。
「刘备这人狼子野心,当初在赤壁跟我家主公结盟共抗曹贼,谁知这人明着是一套,暗着却是另一套,他趁赤壁之战我军与曹贼两败俱伤时,挟优势兵力占据大半荆州,我家主公这次不过是想取回属东吴的地盘。」
胖子虽然说的合理,但这事对张鲁没有半点好处,张鲁口口声声说不作买卖,但没有好处,他更不可能答应:「哦?所以孙权与我结盟,是希望我拖住刘备,让他兵发荆州……孙权是想拿我汉中当枪杆子使唤?」
胖子知道张鲁话里意思,道:「大人误会了,小子说过,这是互助互惠,刘备想在前头大展拳脚,我们就在后院放火烧仓,他顾得了头顾不了尾,道祖大人想保住汉中一地安宁,岂不是更有把握?」
张鲁哼声道:「这么说为了我汉中百姓,我是非答应不可了?」
胖子想不出张鲁有不答应的道理,笑道:「道祖大人,这事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相信道祖大人心中必定清楚。况且两军若结为盟友,大人只要有任何困难,我东吴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张鲁的考虑,似乎没有胖子想的这般单纯。
「哈哈哈!孙权难道凭着这几句话,就要我汉中百姓、要我五斗米教教众替他卖命?办不到!」
张鲁斩钉截铁的拒绝,让胖子有几分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