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高科长，您来了！”

    一走近小炒窗口，打菜的就满脸笑容的介绍，“今儿有门头沟水库送来的新鲜大草鱼，大虾，河蚌，您看要来点儿什么？”

    “我听媳妇的。”

    高俊一点也不怕没面子。

    厂里谁不知道高科长是耙耳朵，怕媳妇怕的不行，啥事都听媳妇的。

    要不，秦淮茹的大名能名闻四九城？

    传说那都是传奇级别，骇人听闻的。

    老是被当成挡箭牌，覃如早就习以为常。

    她很淡定的点菜：“一个河蚌豆腐，一个炸大虾，有什么蔬菜？”

    “空心菜，茄子，豆角，黄瓜，西红柿。”

    打菜的说，“您看要什么？”

    “蒜蓉空心菜，番茄蛋汤。”

    覃如都不带考虑的，随口道，“再来两碗米饭。有吧？”

    “有有有！咱四九城除了面食，米饭也少不了。”

    付了钱，覃如两人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吃小炒的不少，但也没那么多，比大食堂贵，没几个舍得大吃大喝的。

    覃如也有些舍不得，这还是结婚后第一回两个人点四道菜！

    后世平平无常的操作这会有些惊世骇俗，绝对是腐朽的享乐资本主义，让人不齿。

    “嘿，曹贼，日子不过了，竟然点四道菜，吃的完吗？”

    两口子刚要说几句悄悄话，就有不长眼的凑上来。

    抬头一看，是财务科的原科长。

    嗯，这位来头很大，据说家里老爷子是国字头大领导。

    意外吧，七十年代，国字头大领导的亲儿子不进机关不进部队进国营厂。

    这也从侧面说明，那些年国营大厂的稳定与繁荣。

    红星轧钢厂原有一万工人，十年过去，已经膨胀到一万七，可见塞进来多少关系户。

    要叫覃如说，不进行技术改造和管理升级，九十年代它挺不过去。

    别觉得不可能，首都某电器厂，电风扇和冰箱一度销往全国，供不应求，是四九城数的着的纳税大户，九十年代竟然工人下岗，关门大吉。

    那可是名牌国营厂啊，职工没有一万，也有几千，最后竟然破产倒闭，工人只能领最低工资，这谁能想得到。

    “我去，原子弹他爹，出差回来了，沪市的土特产给带了什么啊？”

    高俊笑骂一声，示意原科长一起。

    你没听错，这孙子真的是原子弹他爹。

    六四年，原子弹发射成功，他老子激动万分，为了纪念，给刚出生的大孙子起了个“原子弹”的大名。

    那时候领导们比谁都明白国际形势的恶劣，有了原子弹，腰杆子才真正挺了起来。

    外媒调侃，兔国领导人走到哪里都像腰里别着原子弹，一副野心勃勃，放眼全球唯我独尊的劲儿。

    那可真不是空穴来风。

    原科长含泪升级，终成原子弹的爹。

    也因此，知道的，都会调侃他几句。

    这孙子进厂八年，从第一天见高俊，就厚着脸皮往跟前凑，口口声声称高俊品味独特，是孟德知己。

    还说，他总算找到了大部队。

    后来一问才知道，他也娶的小寡妇。

    不过，他是二婚，妻子是烈士遗孀，且不带拖油瓶，两家算得上门当户对，可比高俊有出息多了。

    就这样，俩人成了酒肉朋友，慢慢竟然发展成能说几句真心话的友人。

    前段时间，宝钢接连实现技术突破，订单井喷，厂里眼红，派人去参观学习，他一个财务科科长也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去了。

    要覃如说，这孙子绝对是公费旅游去了。

    他老头官场不倒翁，还在台上呢，谁不巴结啊。

    “买了，我女婿侄子侄女都有。”

    原烨，也就是原科长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

    他家老二是女孩，叫原子核，为了好听，改成了谐音原子荷。

    为了小棉袄，这孙子早早开始寻摸女婿，选来选去，最终选定了三宝，非要和高俊当亲家不可。

    好几年了，口口声声女婿长女婿短。

    高俊和覃如乐见其成，只要孩子们不反对，相处融洽，亲事就算定了。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有些早，孩子还没长大。

    条件好的男人为什么鲜少出现在相亲市场上？

    早早被盯上了呀。

    覃如很为三宝骄傲。

    瞧瞧，不用催婚，婚事都差不多成了，嘿。

    “嫂子，您每天都吃的啥呀，青春不老，以后再说高俊比你小半轮，我说啥都不信，明明你比他小半轮嘛。”

    原烨看了覃如两眼，嘴里跟抹了蜜似的。

    覃如笑笑。

    这孙子的话千万不能当真。

    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

    这位京油子的嘴谁信谁知道。

    “哎哟，嫂子，您可不能对我有偏见，我是老实人，实话实说。”

    原烨咋咋呼呼的说，“不信您问别人，肯定同意我的看法。”

    一旁的高俊不高兴了，笑骂道：“滚你丫的，我才不老。你比我小一岁，我老了孙子你也老了。”

    主打一个不服老。

    “嗐，小一岁那也是年轻一岁呢。”

    原烨摇头晃脑的说。

    “对了，我这次去沪市，真是大开眼界，沿海城市的发展咱们首都真真比不上，日新月异啊。”

    “是嘛，说说。”

    高俊兴趣来了，“怎么个日新月异法？”

    覃如边竖起耳朵边到打饭窗口端菜，端饭，端的是体贴贤惠。

    “我给你说，咱们大街上还是黑灰蓝，南京路已经五颜六色。”

    原烨京片子脆响，“还有发型，女的大波浪，男的学猫王，戴上【大西洋底来的人】里的蛤蟆镜，别提多时髦了。”

    “咱们虽然是首都，土掉渣了！”

    他摇摇头，“沪市不愧是名闻远东的大城市，底蕴还是很厚重的。”

    “嘿，你孙子就知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高俊不屑一顾，“说底蕴沪市哪里配和京城比，咱一千年的历史，每朝每代都是都城。”

    “沪市呢？一个小破渔港，也才一百多年。”

    “不配！”

    覃如听的直乐，沪市会弯道超车啊。

    “哥哥哎，您说的对，是我想差了。”

    原烨表示服气。

    “嘿，主要是你受的冲击太大，一时没转过弯来，冷静下来，就知道咱们京城发展起来也很快，不过呢，得等政策明晰！”

    “哎，哥哥，我最佩服您这点，太他妈有远见了。”

    原烨恨不能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