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正辉乘车离开酒店的时候，看到路上一辆接一辆的军车拉着满满的武警往前面开。

    他有些疑惑，连忙打电话给市政法委的一名中层干部。

    这位中层干部也不清楚什么情况，他说自己去打探打探。

    挂了电话。

    车子开到第四个红绿灯路口停下的时候，电话响起。对面告诉黄正辉：“是武警总队到东湾这边进行反恐训练。”

    黄正辉说了一句：谢谢，得闲饮茶。

    就挂了电话。

    他将车窗摁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冬日暖阳撒在他脸上。

    他闭着眼睛感受空气、阳光、略微带着寒意的北风。

    还是熟悉的东湾。

    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

    郭军在办公室里为苏希泡了茶，他对苏希这位下属是非常尊重的。

    他虽然没有进入专案组，但是苏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林家三兄弟甚至林嘉申都抓起来。其中蕴含的能量，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他内心做过权力换算，粤东省公安系统没有一个人能将林家连根拔起，葛存新厅长都不能。

    但是，苏希做到了。

    这虽然不能简单的换算成苏希比葛存新厅长的权力大。

    可如果他开车，苏希和葛存新坐后面，葛存新让他右拐，苏希让他左拐，他肯定会因为一时开小差而把方向盘转向左侧。

    “郭局，听说你快要当副市长了？”

    郭军脸上都快笑开了花。他对苏希说：“现在还没有定下来。”

    “吴雷霆忙活了这么久，给你做了嫁衣裳。”苏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不过，吴雷霆经营东湾市这么多年，从上到下将风气都败坏了，你可要好好的整一整风。不然，领导用起来都不放心。”

    苏希提醒郭军。

    郭军连忙认真表态：“苏希同志，我接下来肯定是要狠抓作风建设，将更有能力，更有担当，更有廉洁精神的人提拔起来。”

    苏希随后又问起王凯，询问王凯有没有到市公安局报到。

    郭军连忙说，王凯已经借调到刑侦支队，这位同志能力极强，到刑侦支队报到的第二天，就协助虎镇分局破了一起入室抢劫案。我们已经将他的组织关系正式调到市局来。下一步，再给他压一压担子，看看承受能力怎么样。

    苏希说：“慢慢来，也不是说什么一年两年就能成长为科长副科长，他还年轻。比我还小9个月零11天呢。”

    “是是是。”郭军连连点头。

    和郭军聊了一会儿，苏希又特意找王凯聊了会天。

    然后，苏希回到专案组，他叫上赵小塘。

    赵小塘现在的状态很难说，他自首了，认罪了，但是专案组一直还没有真正调查他，他的犯罪事实大部分是在嘉州，也就是走私。令人惊奇的是，他在东湾反而没有太多犯罪事实，他和那么多人交从过密。但他向专案组坦诚的所有事情里，真正能定罪的没有几条。

    所以，他现在住在专案组，偶尔还能申请回家，或者去医院看望红毛鸡。

    甚至中间他还获准去和皇廷辉签署新亚泰的转让协议。

    当然，这一切都得在办案人员的陪同下进行。

    白天，他的手机甚至能正常接听电话，但需要办案人员全程监听。

    他现在对外号称是去川藏旅游了，有时候电话信号不好。

    苏希问他最近过的怎么样。

    “踏实，非常踏实。”赵小塘说：“我现在白天看书，晚上睡觉，精神状态，睡眠状态都比以前好了很多。苏局，在监狱里也能看书吗？”

    “应该可以吧。”苏希回道：“你想看什么书？我可以给你买一些。”

    “谢谢苏局，工作人员都有给我买。”赵小塘问：“苏局这次找我，是想抓黄正辉？”

    苏希递给赵小塘一根烟，说：“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你和我聊聊皇冠酒店和黄正辉这个人，如果你是我，你会从哪个角度切入。”

    赵小塘接过烟，点燃，抽了两口。他说：“皇冠酒店很好查，也不好查。好查的原因，它就在哪里，只要能拿到搜查证，冲进去就能抓现场。但是不好查的地方在于，皇冠集团是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有太多官员牵扯其中，黄正辉是一个愿意分享利益的人。他们和林家不一样，林家是独立王国。”

    “书上不是有句话叫触碰利益比触碰灵魂还难。我想，这个搜查证就很难开出来。”

    “而且，即便开出搜查证。如何用警也是一个问题。曾经有人举报皇冠酒店，2个小时都没有警察出现，甚至有一个警察执勤岗就在皇廷酒店旁边不到20米。”

    “可以说，东湾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皇廷酒店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最后，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黄正辉从一开始就有准备，你哪怕抓了现场，犯罪证据全部固定好。他到最后也能全身而退，他可以说自己没有参与经营。酒店内部的赌场、歌厅、嗨场、秀场之类的，他都可以一推了之。除非找到他们内部账目，证明他们之间有关系。”

    赵小塘最后说道：“而且，皇冠酒店有嘉州那边的股份，嘉州也有一个类似的酒店，林向东和黄正辉是交叉持股的。林向东号称嘉州地下皇帝，他们联动起来，很难啊。”

    赵小塘说的都是干货，苏希听了，也觉得有些难度，但事在人为。

    “小塘，你有没有参与皇廷酒店的经营？”

    “我？也不算参与吧。黄正辉和我关系不错，他当时让我过去帮过忙，让我帮他招揽赌客，我给了一些‘资深运动员’的电话给他。后来，他搞秀场，也咨询过我的意见。包括…他把酒店客房部之外的经营权剥离，我也有提供建议。”

    赵小塘供认不讳：“他还说给我股份，但我没要。他是想让我脱离鸡哥，跟他干。我不是这样的人。也因为我拒绝了他，他因此对我更加尊敬。他经常对外撒钱，却又欣赏不爱钱讲义气的人。很矛盾。”

    苏希看着赵小塘，说：“还真是哪里都有你。你给我们出了难题啊。”

    叮铃铃。

    这时，苏希的手机铃声响起。

    苏希一看：马门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