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燕赵多豪侠。

    刺秦的荆轲，更是让燕赵豪侠多上了一抹悲壮色彩。

    而离得再近的。

    似乎也就是南朝的岳武穆了。

    前朝末年时，燕赵之地的壮士束了一抹红巾，开启了对胡人漫长且悲壮的反抗。

    而这。

    也让中原之地，死了无尽的侠士英雄。

    庆皇也属于红巾军。

    只是他属于往南打，后来又皆着大败另外一支起义队伍的陈汉皇帝，从而统一了南方。

    加上北方中原之地早已被打的残破不堪。

    庆皇携带大势，发出驱除鞑虏檄文，自此取得这天下。

    也重新……

    占据了残破不堪的长城。

    只是这燕赵之地的豪侠，已经在不断的折腾，做着他们认为对的事儿。

    秦棣站在街道上，感慨如今北方豪侠已失。

    殊不知。

    坐在他对面，牵着一匹老马来打酒的中年汉子。

    就是一名侠士。

    侠士，已从不展露在士人面前。

    只是在天下百姓有需要之时，振臂高呼，慷慨赴义，留下一世之名。

    这一生，才算活的璀璨又精彩。

    曾几何时，秦棣是向往侠士的。

    可是被刺杀多次，再加上见了许多看不了台面的侠士之后。

    秦棣瞬间觉得自己看错了。

    无非是一群鸡鸣狗盗之徒，也配叫侠客？

    全是匪徒！

    也因此彻底破灭了秦棣年轻时的侠客梦。

    以往北方依稀有侠客的传说，今日杀死一地主，明日救赎一跌落风尘之女。

    兴许后日，因刺杀官员被打入大牢，斩首前怒骂着狗官。

    “老六执政范阳后，这北方再无侠士之说了。”

    “皆是老六的教化之功。”

    秦棣握着腰间的佩刀，无尽感慨。

    这座范阳街头。

    已经瞧见盛世的基础。

    天下太平，大家都能得到公平，才不会出现那种种侠客的传说。

    因为天下百姓，都有自己的事儿要做。

    太子秦标在护卫下安静的午睡。

    辽王秦风在王妃们的陪同下继续吃着午饭。

    宁王秦棣漫步在大街上，感慨着宁地若有范阳这样的一座城池，究竟该多好。

    “酒。”

    秦棣突然听到从柳泉酒馆内传出的一道声音。

    而后便见一名小厮，将一壶酒递给了那牵着老马的中年男子。

    秦棣不免有些感兴趣。

    大哥到了这柳泉酒馆后。

    这附近已经谢绝了所有外客。

    可这中年男人，竟能牵着老马进来，还收了一壶酒。

    秦棣不免视线投去。

    谢川感受到了秦棣的目光，憨笑了下，便自顾低头喝着自己的酒。

    站在那里的。

    是位贵人。

    若是以往，如此富贵之人，谢川说不准会觉得是个肥羊，能不能做上一笔。

    扣掉喝酒吃肉的钱后。

    再将身上所有剩的钱，撒给那些吃不上饭的百姓。

    劫富济贫嘛。

    不寒碜。

    “如今却不中喽，不能犯事儿，否则入不了辽籍。”

    谢川痛饮着柳泉酒馆酒。

    想当年，他凭借着一匹老马一柄刀，也算是行走天下的好汉子。

    一柄刀，斩尽所见不平事。

    死在他刀下的人太多，可全都是该死之人。

    主要还是那该死的世道，多了那群该死的人。

    那个时候的谢川。

    是不知什么时候会死的。

    也就是就是明天。

    也许就在今晚。

    可没想到，浑浑噩噩之下，他救下了孙掌柜，一起来到了这范阳城。

    那时候孙掌柜家的丫头还很瘦，他杀了一家地主，抢了一碗小米粥，救活了那个丫头。

    之后再见孙掌柜时。

    孙掌柜已经在此立足，恰好他被朝廷通缉，被迫藏匿在这酒馆之下。

    也顺便帮孙掌柜恐吓一些城内的泼皮无赖。

    日子似乎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每天有美酒相伴，又有孙掌柜把他当兄弟，倒是能喝的醉生梦死。

    这个世道烂透了，谢川累了，不想管了。

    他的刀也早已卷了刃，砍不动了。

    就算孙掌柜送了他新的刀，那是月光如水的好刀，据说是从辽地流传过来的。

    可他依旧觉得拿不动了。

    每天的醉生梦死，已让他的肚子开始发福。

    好在有当年的恩情在，孙掌柜一直管他管到现在。

    也是个仁义人。

    可不知道哪一天开始。

    泼皮无赖突然就没了。

    这世道突然就好了。

    那些压在百姓上面的世族，他永远也无法撼动的大山，突然就被辽王给杀了。

    富贵无边的卢氏化为了火海。

    可能真的如百姓所说，是辽王出现后，这世道才变好的吧。

    再之后。

    通缉他的那群官员，全被庆皇给杀了。

    据说都死于酷刑之下，这让谢川哭了许久，为此大罪了七日。

    当他清醒时，方才知晓。

    许多他知晓的贪官恶官，以及他不知晓的贪官恶官。

    全被当今的皇帝给杀了！

    那一刻，谢川迷茫了。

    贪官恶贼全没了。

    他还能自称为侠了吗？

    而后的世道越来越少，似乎没了不公事。

    孙掌柜家的丫头，也跟着越来越胖。

    更让谢川难以想象的。

    是辽地来的那群官员，竟他娘的全都是好官！

    简直他娘的太稀奇了！

    稀奇到谢川觉得是不是酒喝多了，给自己的脑子喝出了问题。

    他为此观察了许久许久许久。

    可他娘的发现，周围人的日子全都肉眼可见的在变好。

    唯独他，还是那个烂糟糟的样子。

    那时候他知道。

    他摆烂太久了。

    可笑的是他自诩侠士，可摆烂着摆烂着，这世道竟然就全好了，他心中那骄傲的称谓，如今看来似乎是那么的可笑。

    自打之后。

    他就打算成为辽人。

    “可惜我老了，不再有当年之勇，不能再追随辽王。”

    为此，谢川遗憾了许久许久。

    他四五十岁了。

    在大庆已经算很老很少了。

    而辽王身边那些好汉子，也都在二三十岁左右。

    他过了年纪。

    有些遗憾。

    而他所谓的保护柳泉酒馆，如今也不过是一场笑话。

    不过就是孙掌柜在养着他。

    他。

    谢川。

    一名侠士。

    如今已经失业了。

    甚至已经失业很久了。

    这个天下，似乎再也不需要侠士了。

    “喝完这壶酒，也该好好的干活。”

    “踏踏实实的干满三年的活儿，缴纳够三年的税，才能入辽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