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瑞望着足利义直手里的书信。

    呼吸开始变得粗重。

    那封信就仿若有着无穷魔力一般，让他那如同灌铅般的双腿，缓缓移了过去。

    双臂更是无比简单的接过。

    这封辽人写的书信，许多简化后的字。

    但并不影响能看懂。

    上面没有什么。

    只有一个又一个名字。

    是他一家老小的名字。

    甚至他高祖的名字，曹瑞都不太清楚。

    上面还有许多名字，曹瑞都不知道是谁。

    但从姓氏上看。

    那也许是他的亲戚。

    这是一份很长很长的名单，将曹瑞一家老小记载的明明白白，无一错漏。

    更可怕的。

    是就连他养在外面的私生子。

    上面都记了两个。

    曹瑞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

    无尽的恐惧蔓延在心头，还有无尽的疑惑。

    “辽人……”

    “辽人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他来倭地，至今连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

    甚至他坚信没有见过任何辽人。

    就算辽人知晓了他的名号，想要查的话，也得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行。

    绝对不可能这么快，这么准确。

    一个月的时间不到。

    连他所有家人名单都记上了。

    那就表明。

    他的家人族人，全部都已经因为他被抓了。

    “必是有人出卖了我！”

    “究竟是谁出卖了我？”

    曹瑞双目通红。

    “我究竟得罪了谁，让我成为了弃子？”

    曹瑞想了许久，根本想不通。

    辽人能这么快得知他的信息，得知他家人的一切。

    必然是有人将他卖了。

    他原来……

    只是个棋子。

    这一刻，曹瑞愤怒失望。

    万般情绪交织。

    他也不清楚辽人军中拥有望远镜，能隔着老远瞧见倭兵营地内的情况，将他的样子画下。

    按照正常的想法。

    他能想到的，只有背叛。

    “谁有刀？”

    曹瑞努力平复下心绪，望着在场的所有倭人。

    朝廷上的那群人。

    果然连畜生都不如啊！

    为了利益。

    他们能出卖掉一切。

    曹瑞坚信自己，如今已经成为了一枚弃子。

    是朝廷那些满嘴仁义道德之辈。

    将他推到了如此绝境！

    他还有机会，有挽救的机会！

    他死可以。

    但也要在临死前，争取到一些族人能活下去。

    他不想记载史书上的名字，被唾骂千年万年！

    更不用说，此时的他觉得委屈无助至极。

    足利义直急忙抓住曹瑞的手。

    “曹先生不可寻短见，唯有活着才有机会。”

    曹瑞歪了歪脑袋。

    他只是要刀。

    这些倭人竟以为他要寻死。

    可笑至极。

    他可不是倭人。

    他好歹也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好汉！

    如今被人利用了，全族陷入险境，这口气他咽不下。

    他是曾想过在倭国内生活下去。

    可与倭人接触越久。

    就越发现，跟倭人没有半点前途可言。

    这本身就是一个苟活于世上的民族。

    倭人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

    而他不一样。

    “将军大人放心，我不会自寻短见。”

    足利义直听此，便也放心下来，将一把刀递给了曹瑞。

    “曹先生离开北岭城吧，带着你的那些女人，寻到偏僻的地方躲避。”

    “凭曹先生之能，必能繁衍出一个强大的家族。”

    足利义直给了曹瑞一个出路。

    在大庆的族人既然已死。

    那就留在倭国内，隐姓埋名。

    他赐给曹瑞那么多的女子，足够曹瑞生下好多好多的孩子。

    也能让他家里的血脉，继续延续下去。

    足利义直看似有情有义。

    实际上活着的曹瑞，比死了更有价值。

    这个时候，他们都觉得曹瑞就是大庆内部派系斗争中，被抛弃的一枚棋子。

    而他。

    很有可能会被送到京都跳舞。

    到那个时候，知晓曹瑞的动向，兴许就是他能活下去立功，从轻发落的机会。

    曹瑞接过了足利义直的递来的倭刀。

    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刀真好啊！”

    曹瑞当着所有大名的面，缓缓将这把如若一泓秋水的倭刀抽出。

    足利义直点头。

    “此刀样式，与千年前中原皇帝赐下的水龙剑相同。”

    “如今那把水龙剑，依旧由天皇在供奉着。”

    倭刀源自中原刀。

    只是千年前中原的刀，是直的。

    而倭人的刀，在中原刀的基础上，演化出了弧度。

    只是倭人自己觉得，他们握得虽然有弧度，但算不得是刀，而是剑。

    他们用刀的方式。

    也被他们称之为剑道。

    而这把刀很直，除了单面开刃之外，的确很像剑。

    曹瑞握着刀，随手劈砍了两下，适应了刀的重量。

    “在下还需向将军大人讨要一物。”

    “曹先生但有所请，本将军无所不从，曹先生要什么？”

    “你的命！”

    那如一泓秋水的剑光，刹那之间便已落在足利义直的脖颈处。

    那把刀绕着他的脖子打了个旋。

    足利义直大惊，觉得这一刻必死无疑。

    却不想脑袋仍旧顶在身上，只是曹瑞持刀到了他的身后，死死扣住了他的双手。

    “将军大人！”

    在座的大名们皆大惊失色，匆匆站起，向前方逼近。

    他们都是倭国各地的大名。

    常年演武，实力自是不差。

    “快放开将军大人！”

    “曹先生你在做什么！”

    御所之内，简直乱糟糟的如同炸了锅一般。

    曹瑞挟持着足利义直，不断向御所外走去。

    “不想你们的将军死的话，就给我备六匹马。”

    “先放开将军大人！”

    曹瑞将刀又往足利义直的脖子处紧了紧，压出一道血痕。

    “快去！”

    这时的足利义直，也终于回过神来了，冲众人喊了声。

    “快去！”

    曹瑞的话他们可以不听。

    幕府将军大人的话，他们必须遵从。

    足利义直被曹瑞控制着离开御所，出言道。

    “瓦西对曹先生不薄，曹先生为何如此对我？”

    曹瑞眼里闪烁着凶光。

    “我也不想如此。”

    “可如今唯有将你拿到辽人兵营之中，我方才有将功赎罪的可能！”

    “是你帮助倭兵抵抗辽兵数日，甚至还杀了不少。”

    “杀得都是高丽兵，辽人不会在乎。”

    “如何这般肯定？”

    “辽人也是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