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那边忙着定亲礼,雍亲王府里也忙着定亲事宜,满人自打入关后,到了康熙中期,经济便发展了起来,彼此间人情往来的份子也愈发的重了。府里又是头次嫁女,因着大格格自小养在嫡福晋的膝下,简直就是嫡女一般,准备起来自然更加隆重。雍亲王膝下站住的子女就两个,一个大格格,一个便是弘时,都是李氏所生。弘时不过八岁,如今也如小大人一般地忙前忙后,倒让府里一众人等很是意外。平日里这位爷没少干荒唐事,不说日常念书进学如何,便是府里的大小事务一概不问,还时不时的闯出些祸来,实在让府里上下众人头疼的紧。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膝下无子无女,弘时也是一贯的由她养着,平日里视若己出,放纵娇惯些自然是有的,往日里犯了错也多由乌拉那拉氏帮着遮掩。
这次王府定亲,雍亲王虽也重视,可他平日里管着部务,已然忙的脚不沾地了,实在时没有精气神来处理这些琐碎事务。这几日商议重修永定河的事情,工部那边的筹划早就做好了,奈何国库没银子,导致整修工作迟迟不能开工。雍亲王作为管理户部的阿哥,绞尽脑汁的筹措银子,进展却不理想,原本八十万两的工程预算,现在只筹集了十万两上下,已经被皇上叫去训示过一顿了,令其务必在两月内筹措齐了,不能耽误永定河秋冬整修进度。
这可以愁坏了雍亲王,这几日直接泡在了户部里,将所有账册,库存都清点了一遍,又将各处能动用的银子重新核验了一遍,为了保证永定河整修能正常进行,几处不重要的开销该减的减,该停的停,好不容又挤出了二十万两银子来,可还是差了五十万两。原想着先拿着三十万两给工部,让他们先将活干起来,后续筹措到银子再发放余款。然世间事偏偏祸不单行,大运河临清段因为黄河秋汛暴起,河水倒灌运河三十余里,泥沙瞬间将运河堵塞,导致粮船搁浅,无法北行。河道总督衙门六百里急递上奏,皇上得信后,命户部速拨白银五十万两给河道衙门,以便整修运河河道,尽快让船运漕粮北上。可户部实在无银可以调拨,只得将整修永定河的银子三十万两,挪借给河道总督衙门救济,毕竟漕粮北运事关京师的安危,不得不优先解决,因着此事雍亲王又被皇上训示了一顿。
连续两次被皇上训示,实在是让雍亲王在众人面前大大地跌了面子。他一贯以实干示人,吃苦受累先不提,如今却接连受挫,心中委实憋屈不已,难免会有些自我怀疑和气馁。福晋乌拉那拉氏进了书房,见着自家王爷黑着脸发呆,便知他心里不痛快,却也不好张口开解。府里的规矩乃是雍亲王亲自定下的,凡是事关政务的,府里的妇人是不许随意插手的,便是嫡亲的福晋都不成。
乌拉那拉氏先小心的给自家王爷换了杯热茶,又让人准备了几样点心给——整个下午雍亲王都没有用饭。四阿哥见着她小心行事,内心不禁微微叹气。想着自己百日黑夜操心政务,头发都累白了许多,结果满朝的官员都让他得罪了不说,便是太子,皇上都有些不待见他了。昨儿在毓庆宫,太子因前段修缮宫室,采买绸缎的事宜,被自己以缺钱的理由给顶了回去。结果昨儿太子逮住机会,把自己好一顿训斥,此事看着不大,却很让自己伤心。回来的路上,自个儿便不住的想,这样的太子值得自己死保么?国家用度紧缺,内务府的银子也不宽裕,太子不是不知道,却已然不管不顾的身手要钱,不是修缮宫室,就是采买珍珠玉器,绫罗绸缎,古玩字画更是不在话下,便连去南方采买歌姬舞女,也要内务府或者国库出钱,整日里奢靡无度,政事却少有关心,这样的太子将来能管理好这偌大的江山么?雍亲王第一次对自己的前途产生了迷茫!
叹了口气,雍亲王抬头见着自家福晋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心里微微一暖。抬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强自镇定地问道:“可有事需我拿主意?”,乌拉那拉氏笑着说道:“确实有事得也拿个主意,初八便是定亲的日子,那些该请那些不该请的,爷心里可有主意?”
雍亲王微微一愣,以手抚额,说道:“哎呀!忙的把这事都给忘了,今儿初四了,还有三天时间,只怕现在再送帖子,有些来不及了,这可如何是好?”,乌拉那拉氏笑着开解道:“爷也不用担心,该请的人,单子都拟定好了,横竖也只是定亲,不是正式迎娶,侯府那边知道你忙,那边的亲戚都早早的下了帖子,咱们这边几家至亲的,都让弘时把帖子用去了,只有几家拿不定主意的,得爷您亲自看了单子,再做决定”,说着将一张红单子递了过去,雍亲王随手接过,打开略微看了一下,约莫有二十来家的名字,有朝臣,也有宗亲,还有几家是闲散的国公府,侯府,伯爵府,都是粘着亲的。
雍亲王拿起笔在几家名字上圈了一番,便合上单子,递还给自家福晋,说道:“就定下这几家吧,有些亲戚隔着远了,下了帖子人家虽然回来,心里未必乐意,这次索性就断了吧,这几日福晋也辛苦了,现而今弘时也大了,规矩,学问既然不愿意学,这人情世事往来却不能不学,以后府里的事务你也多带着他些,待到了年纪,我便给他请封,将来做个清闲的王爷,总比我这般劳心劳力的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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