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东屋的门也打开，穆杨一边穿衣出来一边说道：“娘您别担心，公子这么晚找过来定是有什么要事。”
    见穆小溪和穆杨都起来了，方墨白微微勾起嘴角。
    赵氏讪讪道：“哦，也是哈，定是有要事。”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桌边要挑亮油灯，却被方墨白制止了。
    “我有几句话想对令郎和令爱说，需要带他们出去，因为这件事情很重要。”
    赵氏一愣，似乎才意识到眼前事情的重要，穆杨走过来，对赵氏说：“娘，放心吧，没事的，我相信方公子。”
    然后又对方墨白说到：我妹子也要去吗？我一个人跟你去不行吗？”
    方墨白摇摇头说：“不行，穆小溪必须去，事情跟她有关。”
    一听说跟穆小溪有关，赵氏就有点急了，忙问到底是什么事儿？在家里说不行吗？
    方墨白略一沉吟说道：“我的习惯是时刻都不要把自己置于不利之境地。穆夫人，我只对您说一句，令爱得罪了上头的贵人，要想保住令爱的性命，保住你们穆家，就必须按照我说的做，否则，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只这一句话，就吓呆了屋里所有的人，
    赵氏呆呆的，她不知道女儿何时得罪了上头的贵人，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就在这时，一道低柔而坚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跟你去，现在就走吧。”
    方墨白弯了弯嘴角，他知道这个丫头会同意跟自己出去的。
    穆小溪走过来握住赵氏的手，安慰了她几句，嘱咐穆桐和娘好好待在家里，等着她和穆杨回来。说完，兄妹俩就跟在方墨白身后出了家门。
    三人走到流觞坊门口，王平牵着两匹马早已等在那里，方墨白骑上一匹马，王平把穆杨和穆小溪扶到了另一匹马上。
    方墨白看到兄妹俩稍显笨拙的骑马姿势，低声说了一句：“别害怕，这马很听话的。”说完就先打马往黑石山的方向慢慢走去。
    皎洁的月光洒在黑石滩上，黑色成片的巨石在月光下沉默得有些恐怖。
    方墨白勒住了马缰，转身看了一眼另一匹马上的兄妹俩，问穆杨：“你知道为什么要带你俩来这里吗？”
    穆杨扫了一眼白天经常来的黑石滩，说道：“这里视野开阔，如果有人想要来能很容易发现。”
    方墨白点了一下头，然后用手掩嘴学了一声鸟叫，就见四周的石头后面竟然站起来十多个身着黑衣的暗卫，方墨白挥了挥手，十几个暗卫又重新潜伏起来，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穆杨和穆小溪吃惊地看着这一切。
    方墨白翻身下马，王平也把兄妹二人扶下马。
    月光中，方墨白身着月白色的长袍，他负手而立，面对大山的方向，背对着两兄妹，静静地说道：“你们可知当初救下的琳儿到底是谁？”
    穆小溪不解，却又觉得这问题在意料之中，心道“这个人畜无害的小丫头果然身份不一般。”
    穆杨只从穆桐口中听说过琳儿，却并未见过，自然更是不知道琳儿的真正身份。
    方墨白说道：“琳儿乃五皇叔独女，当今皇后不知从哪里得知，琳儿将来会对她儿子的太子地位有威胁，几年来便想方设法要置琳儿于死地，这中间关系曲折，你们也不必知道太多，总之，你那日救下了琳儿，就等于是得罪了皇后。”
    一席话说得兄妹俩懵了。
    几个时辰前，他们还只是这穷乡僻壤的一对乡野小民，怎么一觉还未睡醒，就被卷入到了一场未知的风云之中。
    皇后？五皇叔永乐王？琳儿？太子？
    这都谁跟谁啊？
    穆小溪急了，插话道：“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丫头，只是偶尔救下了你那个什么永乐王的独生女，她皇后就因为这个就记恨我了，至于吗？我值得她大动干戈吗？”
    这时方墨白慢慢转回身，看着对面的女孩，一字一顿地说道：“值得，非常值得。”
    穆小溪愣住了，穆杨也愣住了。
    “你们可知，那天要刺杀琳儿的卖艺人是谁？他是汀山门派最厉害的大弟子，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够躲过他那把淬了剧毒的钢刀，可是你，穆小溪，你不但轻易地躲过了，而且，还是仅凭一条手臂就磕飞了那把钢刀，你知道要磕飞这把刀需要多大的力气吗？你知道没人能在中了这刀上的剧毒后再活下来吗？”
    穆杨和穆小溪听到这儿，已经是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了。
    方墨白继续说道：“如今江湖上传言你们兄妹三人是我麾下的人，当日救琳儿时，你的手臂上带着的是我的寒冰斩。”
    “寒……寒冰……斩？”兄妹俩嗫喏着。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的寒冰斩才能磕废汀山派的剧毒钢刀。”
    说罢，方墨白抬起手臂，衣袖散开，一个精致的皮鞘呈现在兄妹面前。
    只见方墨白手臂微抖，随着跄啷一声响，一道摄人的寒光滑过，一把短刀自皮鞘中弹出，虽然只是一小截，但仍可见那短刀在清冷的月下让人不寒而栗。
    方墨白收刀入鞘，放下手臂，往前走了两步，他看着山下的乌空村，说道：“放出这个消息的人是我，皇后对恭王府还算忌惮几分，而你们只有成为我的手下，才有资格拿到我的寒冰斩，才有实力跟汀山派的大弟子有一拼。记住，你从救了琳儿那天起，就不再是我在民间安插的暗棋了，已经算是一颗废子了，这样皇后才会放弃对你下手。”
    方墨白呼出一口气，便闭嘴不再多说什么。
    穆小溪听明白了，她的大脑飞速旋转，从开始见到琳儿，到见到黄潇黄骏，见到方墨白，所有的人和事儿，似乎都是围绕着今天方墨白说的这一件事情展开的，想通了这些，很多事情就一下子明了了。
    穆小溪晃晃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深深地呼吸，秋夜的山风灌入她的口鼻，沁骨的凉意自口鼻滑到了全身各处。
    穆杨也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试探着问道：“我妹子救了琳儿，你护我们家周全，这该是相互成全的事情，自此后我们便两不相欠了，您贵为高高在上的王爷，我们还做山野孩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可好？”
    说完这话，非但穆小溪觉得这不可能，就连穆杨都觉得是妄言。
    真的可能两不相欠吗？真的可能像从前一样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吗？皇后、太子、皇权、江湖……哪一件事哪一个人不是惊天动地，怕是自此再难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