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方墨白名义上是拜了释心长老为师,其实是四位峰主共同的徒弟。
十六年前,方墨白刚刚四岁,就被送到了太古峰。
从那之后,江湖上都知道九仞四峰是有恭王府做靠山的。
从那以后,九仞四峰的吃食用具便都由恭王府供着了。
提起恭王府,穆杨又知道一件事儿,原来历代世袭罔替的恭王,虽然也姓方,但其实只是皇家的异姓王爷,与皇家并无血缘关系。
在大方朝建国之前,恭王爷的老祖宗只是方朔帝家中的一个家奴,跟着方朔帝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还数次于危急时刻挽救方朔性命。
后来这位老祖临死之时,留下遗言,今后自己的子孙虽也姓方,但不要忘记家奴的身份,世代都要忠心护主,保护皇室。
方朔帝感念其衷心,便追封其为恭王,世袭罔替。
同时,一个“恭”字,也言明了后代要永远恭顺朝廷,相当于是给这个方家打上了一个烙印。
后来的几代恭王都能够秉承祖训,世代护佑皇室。
如今的恭王爷更是朝廷的一员悍将,几年前南疆的战事中,恭王爷亲自带着十四岁的小公子方墨白在疆场厮杀,赶跑了南疆的作乱者,立下了赫赫战功。
一直以来,恭王府供着九仞四峰,可谓是强强联手。
当然,恭王府也不亏,不但方墨白在这里学艺有成,也算间接得到了不毛峰这座金山。
所以,现在江湖上一提到恭王府,人们都不敢惹。不但财大气粗,还有四位大神守护,惹到恭王府无异于送死。
当任东几个人跟穆杨讲述这段历史的时候,穆杨又想到了六年前自己那个去从军的父亲穆青林。
梅浔酒劲儿上了头,还在那里夸方墨白:“你家公子靠谱,嘿嘿,把你给我寻来了,他刚开始把那个水车的图纸给我看的时候,我就认定,你这孩子脑瓜子够用,是个可造之才,方墨白还跟我夸你这儿好那儿好,我看啊,都不如会做饭这一点来得好,哈哈,老梅我捡到宝了。释心啊,你有方墨白,小雪小陆,你俩有雪灵珊,哈哈,如今我也有穆杨啦!”
接着,梅浔迷迷瞪瞪地跟穆杨又讲了一些不毛峰上的规矩,随后扔给他一套钢丝索具和一本练习功法的书,就满足的睡午觉去了。
穆杨傻坐在那儿想着刚才梅浔跟自己提到的规矩,其实无非就是很多地方都设置了机关,要注意别碰到机关。
穆杨一边回忆着几处机关,一边赞叹自己师傅,不愧为江湖梅师,依靠这些机关,他当年自己一个人就能守住一座山峰。厉害!太厉害了!
穆杨看了一眼手里的书,《梅谱》!
没谱?怎么这个书的名字也跟师傅这么像,太没谱了。
不过这书一定是师傅的独门武功绝学,需要慢慢钻研,这个索具嘛,倒是可以马上就试试。
穆杨看出来了,这一定就是刚才师傅在岩壁上用的索具。
设计的太精巧了,五个钢爪上密布着细如发丝的倒尖刺,只要找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五个爪就能够牢牢地抠住,那钢丝就像风筝线,可以控制长短,钢丝的另一头有个手扣,可以系在手腕上,人就能像一只风筝一样在石壁上下任意飞翔。
穆杨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试试这个索具,他来到山崖边,俯瞰下方,能看到远处方墨白的几间草屋,还有屋后的田地。
穆杨还发现,这山谷之中并不止这几间草屋。不远的几个地方还有草屋,只是样子形态各异。这些屋后同样有田地,有的上面还覆了席子,估计这些可能是小师姑和小师叔的。
穆杨感叹,这九仞四峰完全就是个世外桃源。生活在这山坳之中,就算与世隔绝,也不会饿死,反而会活得很好。
这里气候温暖,有山有水,可以种地、养鸡、养猪、打鱼、打猎、养蚕、纺纱……几乎吃穿用度都可以解决,真是个好地方啊!
穆杨不敢再多想,他要抓紧时间试试这套索具,然后还得去给师傅炖鸡呢。
这套索具果然是好东西,也是穆杨胆大心细,只一炷香的时间,穆杨就可以在石壁上任意飞翔了。
飞了几个来回后,穆杨高兴地收好索具,乐颠颠地跑进厨房去收拾鸡。
把鸡炖到砂锅里后,又迫不及待地跑向东边的楼宇,他早就想去东边的作坊一探究竟了。
当他推开作坊的门时,不由发出一声惊叹:“天哪,这哪里是作坊,这……简直就是一座殿堂啊!”
穆杨说它是殿堂,不是指这里装饰华丽,而是指这里的空间极大,屋子里的高高的立柱全部为石柱,足有三层楼高,各石柱间还有纵横交错的木椽子相连,各个木椽子间,有的是轴,有的是轮,有的钉满了铁钉,有的挂满了钩子和铁链子,形态各异,均不相同。
屋子中间布满了大大小小桌子、架子、柜子,上面摆着的东西让穆杨眼睛都直了,因为他根本就叫不出名字来。
穆杨小心翼翼地走到最近的一个桌子边,他不太敢动上面的东西,但还是手痒的不得了,最后终于鼓起勇气从一堆工具里拿起了一个圆筒状的东西,翻过来调过去地研究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嘿嘿,不知道这是干啥的吧?”穆杨身后响起了梅浔干巴巴的声音。
穆杨知道是梅浔睡醒了,赶忙说:“我把鸡炖到锅里了,就……就来看看,这里东西,我都没见过。”
穆杨说完,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此刻才明白,原来的自己就是井底的青蛙,只看到了井口的那么一点天空,原来天外有天真的不假,而且,天外的天还那么大,那么美。
梅浔笑眯眯地走过来,接过穆杨手中的圆筒,立在一块铁板上,只见他单手运功,用力向圆筒拍去,然后拿起圆筒一磕,叮当一声,一个圆圆的铁片就从圆筒的一端掉落下来。
原来这是切割圆形铁片的小工具啊,穆杨越来越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
同时他也惊叹师傅的手劲竟然如此之大,就算这圆筒边缘再锋利,切个铁片下来也是很难的。
梅浔好像看出穆杨所想,就收起笑容,很牛掰地跟他说道:“跟着我,不但要学手艺,还要学功夫,否则,即使学了手艺,也是听命于人,不如不学,只有功夫盖世,才可随心所欲,这样……嘿嘿……”
说到这儿,梅浔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冲穆杨撅了撅自己兜兜齿儿的下巴,神秘地说道:“这样,就不会再有人逼着你为他做这个做那个的了,因为,即便你强不过他,但至少不会比他差,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听师傅这么说,穆杨突然想到了自己妹妹说过的“人身自由”,如今师傅说的不也是一样的道理吗?
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没人敢逼着自己做事,才能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到这儿,穆杨握紧了拳头,郑重地冲师傅点了点头。
梅浔看穆杨好像懂了他的话,就如释重负般地敲了敲穆杨的脑袋,吩咐他以后每日上午来这里看他做手艺,中午做饭,下午下山跟方墨白学功夫,晚上回来。
穆杨愣了,这个师傅又上来不靠谱的劲儿了,明明是自己师傅,还让自己跟方墨白学。
梅浔看方墨白发愣,就又解释了一句:“哎呀你不用愣神,我不是给了你一本书吗?就照着那书,让方墨白那个小阎王教你,我的功夫啊,他大概学了没八成也有七成了,你先跟他学。我呢,正琢磨连弩车呢,没空教你。”
说完,梅浔又晃着手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嘀咕:“肉味出来啦,我都闻到味儿啦,哈哈,赶紧看看去!”
穆杨随着自己师傅进了厨房,梅浔看到他跟进来,就拧着眉头撵他:“这鸡不是都炖上了吗?没你啥事儿了,你……你下山去找方墨白吧,哎还有,去咱的地里看看,告诉那个小罐子,以后的地不用他种了,咱自己种,对了,晚上回来时别忘了再带些食材回来,哈哈……”
“小罐子?小罐子是啥东西?”
“哎呀小罐子不是东西,小罐子是个人,是你陆师叔手底下的小跟班,名叫小罐子,嗯……跟你差不多大小吧,这几年一直都是这个小罐子给我送饭,连带着给咱种地的,哼,这小子没少偷吃我好吃的,他送来的鸡都是一个腿儿的!”
梅浔说完,便又盯着咕嘟嘟冒气的砂锅,再也不管穆杨,兀自叨咕着:“老子今天也能吃上俩腿儿的鸡啦!”。
穆杨看着自己这个老顽童一样的师傅,摇头苦笑了一下,就去隔壁杂物间寻了个带盖子的背篓,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