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穆杨拜师的事儿说开了之后,家里的氛围好似又升温了。每天都能听到几个孩子的笑声融融。
赵氏心里的疙瘩解开了,也开始有心思琢磨别的事情了,她想起黄福说的去府城开铺子的事儿,就问穆小溪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赵氏知道,出去开铺子,一直是自家闺女的心心念念的一件事儿。她原以为这件事儿应该是遥不可及的,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出去开铺子,就意味着要离开这个小村子,离开这个刚搬进来的新家,要去到陌生的地方安家落户。
一想到这,赵氏就有些惴惴不安。
自己是个寡妇,家里没有主事男人,在这个小村子里遇事有乡亲帮衬,可是如果出去,就算儿女孝顺能干,但他们毕竟还是孩子,靠自己一人,能顶住外面的风风雨雨吗?
穆小溪早就猜到了赵氏的想法,她说,如今,咱们家不再是过去了,咱家现在连着黄家,连着小王爷,因为连着这两位,县城甚至府城,都会卖咱们一个面子的。
更何况,你闺女四等女使的身份不是摆在那里接灰的,还有,你儿子如今成了梅师的徒弟,就是江湖上,也没人敢打咱家的主意了。
赵氏看着闺女和儿子坚定的目光,也深知,走出去,对几个孩子的前程会更好,而且自家现在不缺钱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几个孩子谋到了,今后有一番作为也未可知呢!
那就随了孩子们的愿,走出这个小村子吧!
眼看着就快到二月二了,赵氏忙着给几个孩子准备去府城的东西,上好的成衣带两套,赵氏又给每人做了一套家常服。
穆杨还带了很多书,不敢放松学业,因为参加完靳氏的寿礼,马上就该参加童生试了。
赵氏为靳老太太绣了一个缎面丝带绣的小插屏,穆小溪挑选了一棵个头不小的人参。穆杨还给做了一套按摩滚轮。
穆小溪给黄潇准备了好多成套的化妆品,又拿了几瓶香水分装到小瓷瓶里,又找了很多口红小样,都放在随身的包袱里,这些都是用来随手赏人的。给穆杨和穆桐准备的是小银锭子。
她知道,府城不比县城,那是大省城,府台大人家里也是仆从众多,多准备一些赏人的小东西,行走坐卧都更方便些。
王小公子来信了,信中说他秋试未中,家中长辈已带他去往京城,并拜了一位有声望的老教习先生,他将更加刻苦攻读,不负家人众望。
穆杨捏着王小公子的信,心中亦是感慨万千,天下父母皆是望子成龙,可谓用心良苦。
穆小溪脑中又浮现出那位清俊少年的形象,不知今后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
二月二刚过,黄家的马车就到了,还是那辆青棚大马车。兄妹几人辞别了赵氏,一路奔府城而去。
一路上,穆杨一直在看书,他是见识过外面的,所以并不好奇。
穆小溪和穆桐却是第一次出来,虽说到府城只有一天的车脚,但对他俩来说,这就算是出远门了。
俩人也不嫌冷,扒着车窗一路走一路看,一会说这个庄子富,那个庄子穷,一会说这里该种麦子,那里该种稻子。
一路笑闹,天将擦黑时,终于进了府城。
穆小溪问赶车的车夫,到哪里落脚。车夫说来时小姐就吩咐过,直接去府台大人家。
穆桐仍是掀起车窗帘子向外看新鲜,穆杨提醒他只掀开一个缝就成,这府城不比在家里,该守的礼和该说的话,都要循规蹈矩,需三思而行,处处要谨慎些为妙。
听了穆杨的话,穆小溪帘子便只将帘子扒开一个小缝隙朝外望。
刚到掌灯时分,府城的街道上已是灯火通明,烛光灯影中,烟火气伴着人马的嘈杂声,让穆小溪恍若走进了《清明上河图》的画卷之中。
穆桐也惊叹,这府城果然热闹,人多,车多,楼多,铺子多,什么都比县城多。
青棚马车走街串巷,从熙熙攘攘的街上绕到了一条宽敞的青石大街上。
穆小溪猜想,这里就应该是府城的所谓市政中心了,因为马车不再那么颠簸了,就说明这些青石一定是经过打磨的。再看街道两边的各宅邸,无不高大气派。
最后,马车在一个朱红大门前停了下来。
穆小溪知道,大户人家里都是有角门的,一般人都是从角门进出,只有极为尊贵的访客才会出入大门。
看车夫一边对大门前的两个青衣小厮喊着,说乌空村穆家人到了,一边拿马凳伺候穆杨兄妹下车。
一个青衣小厮赶忙上前帮着提行李,另一个就飞跑着进去传信。
下了马车,穆小溪脚落到地上,才觉出坐了一整天的马车,真的是有些身轻脚浮。她略挺了挺腰背,仰头打量这个大宅,朱门高墙,深宅大院,黑漆大匾端庄恢宏,门口一对石狮子威严庄重。
“姐、姐,我咋觉得,这对石狮子眼皮有点耷拉呢?好像还在笑?”
穆桐扯扯穆小溪的衣袖小声对穆小溪说道。
穆杨在前面听穆桐这么说,回身就捅了他一下,穆小溪也敲了下穆桐的脑袋,小声说:“别瞎说,黑灯瞎火的,你连那狮子眼皮都能看清?”
穆桐吐了吐舌头,便不再看那对石狮子。
穆小溪抬头看着黑匾上“沈府”两个金色的大字感叹,眼前所见比起自己在影视剧中的看到的,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兄妹三人不敢多做停留,跟着青衣小厮便进了大门往里走,门里又跑出两个小厮和两个丫鬟,帮着提东西和招待三兄妹。
一个粉衣丫鬟说,大人去了府衙就快回来了,黄姑娘早就在等着小姐和两位小公子了。
正说着,前面的垂花门里就蜂拥着绕出了十几个人。
走在前面的正是黄潇。
也许是瘦了一点的缘故,黄潇比前几个月又显高挑了一分。她还是带着那一脸盈盈笑意,直奔穆小溪而来,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
跟在黄潇身后的,有两位夫人并两位小姐和两位公子,其余的便都是丫鬟婆子打扮了,此刻,这些人也都好奇地打量穆家兄妹,不知黄姑娘口里一直念叨的穆家孩子有什么新鲜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