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行出镇子外不足十里,江叶舟的好运气又来了。
他忽见官道对面一人行色匆匆,看神情好似被仇家追杀一般。
江叶舟忙出声叫住他:“方廉,什么事急急忙忙的?”
听有人叫他名字,那人吓了一哆嗦,一看是江叶舟,才开口行礼道:
“弟子拜见三师叔。”
那是一位二十左右,衣冠整洁的男子。
江叶舟心中大喜,好家伙,驿站都不用找,有上门取件的来了。
官道上迎面而来的这人名叫方廉,是他大师兄袁裁云的弟子。
袁裁云今年四十出头,比江叶舟大上不少,是以他的徒弟反倒和江叶舟年纪更为相近。
“这位小公子是……”方廉见到了和江叶舟同行的孙传舆。
“我新收的徒弟。”江叶舟淡然道。
“恭喜师叔双喜临门,先迎佳偶,后得高徒。”
“师父您要结婚了?”
江叶舟根本懒得搭理这新收的小徒弟,转而对着方廉道:“你小子消息挺灵通的啊,我记得你出门有段时间了吧。”
“师叔订婚乃是天大的喜事,家师特意传书告知。”
“现在门里正修剑典,大师兄提前派你到南边来干嘛?”
“禀师叔,弟子在为三个月后的比武做准备,前日里都在松石门切磋学习,现下正准备返山回复师命。”
江叶舟等的就是这句话:“返山复命?巧了,你师叔我呀,正好有要事在身,带着这个新收的小徒弟多有不便。”
“能否请你代我将他送回门派?”
说话间,他把孙传舆向前推了推:“来,孙传舆,叫师兄。”
“方师兄好。”男孩似乎没察觉到师父略带不耐的眼神。
“师叔吩咐敢不从命。”方廉拱手道。
江叶舟见对方答应下来,叹了口气道:“唉,你这师弟呀,着实命苦。”
接着,他把前几日里孙家的惨案大致描述了一番。
方廉年少,兼又嫉恶如仇,听得是血气翻涌,他握着孙传舆的手道:
“小师弟,跟着师叔好好学武,咱们霜虹派的武功博大精深,只要你习得十之一二,报仇雪恨不再话下。”
“就算届时贼人势大,你双拳难敌四手,师兄也会出手帮你。”
见此情形,江叶舟不免感叹:人家这才是做师长的样子,自己不过一条咸鱼,哪里适合做师父。
既然方廉适合做师兄,不如让他多尽些师兄的本分:
“咳咳,方师侄啊,回山的一路上你可以先将本门门规教予他记在心里,要是得空指点他一些剑法就更好不过了。”
“师叔还未将门规告诉师弟?”方廉奇道。
“是呀,你也知道你师弟身负血海深仇,所以我先教了他入门心法,先行自保再说。”
天知道背几天入门心法并不能够自保,但那门规又臭又长,江叶舟自己尚且不记得多少,如何教给别人?
“好,师叔保重。”
三人就此别过,江叶舟又踏上前往归藏山的旅途。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人待着自在舒服。
不多时,他已来到沱阳城门口。
按说像他这样身怀要事之人应该走小路绕过大城比较快捷,何况因为孙传舆的事情,他已耽误了几日的功夫。
可一想到寂公子等人没准还在追寻自己的踪迹,一个人走小道未免过于扎眼。
大城市虽说人多眼杂,但自己行走其间反倒也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有道是“山南水北是为阳”,沱江从城南穿流而过,沱阳城因是得名。
沱阳城这座江南重镇可不简单,城内有山有水,分纵横二十四街,一百二十坊,人口过百万。
南城的沱江支流飞星河畔,
更有天下有名的“泊市”,汇集了各处商贾。
市集上的商铺或楼或船,水陆结合,却是一片别处看不到的独特风景。
当然,沱阳城最厉害之处还得算此地乃是本朝的龙兴之地。
太祖高皇帝虽后来定都在如今的京城,但却是从沱阳城附近起兵,纵横半生,最终一统天下的。
所以本朝开国元勋,也多是这附近的才俊猛士。
江叶舟进得城后已是傍晚时分,他不喜欢人多拥挤的地方,所以即使溜下山来,也很少往这样的大城里去。
正欲找个客栈歇脚,明日继续上路。
却听身后传来一个猥琐的声音:“哟,这不是霜虹派江叶舟江三侠吗?”
江叶舟循声回望,却见数个穿红戴绿的年轻男子正打量着他,刚才便是为首的那人出声招呼。
江叶舟皱了皱眉头,有些后悔来这沱阳城了。
这几个年轻男子乃是松石门的弟子,为首的那个名唤黄歧,是掌门易正真人的徒弟。
他黄脸缺牙,看去不似名门正派的弟子,反倒像混迹市井的街头无赖。
同为天下正道三大门派之一,江叶舟与这些人自是有过数面之缘,可他对松石门却没什么好印象。
当年围剿魔教时,正是易正那个老东西出工不出力,害得老于强接魔教四大护法联手一击,
老于虽靠剑法击退四人,但从此之后却留下暗伤,这也为后来突破玄心要诀失败埋下了伏笔。
老于这人最好面子,武功倒退这事他明面上虽不说但心里却是十分在意的。
所以,他后来多把精力放在了培养弟子上。
除了江叶舟这坨糊不上墙的烂泥,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掌门关怀的鞭策与鞭策的关怀”。
大师兄和二师姐互相卷到如今这般田地,也可说是以此事为起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