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江叶舟在岳家下人的指引下来到客房休息。
虽然酒精让他有些头晕,可第一次在岳家过夜的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快速入睡。
如果这婚姻是一场阴谋,那么对方总得图点什么吧。
能图什么呢?自己一条懒狗,身无长物,又不认识什么达官贵人,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人家图的。
那么自己背靠的霜虹派呢?
虽说霜虹派名声在外,但怎么样也不过是个武林门派。
没多少钱,没多少势,唯一有些价值的大概就是派中的武功秘籍了。
可要是图武功秘籍有必要安排人嫁给自己吗?
直接拜入门里正大光明地学不就行了?老于他们又不会藏私。
想来想去,大概还是自己多虑了。
今天看来岳家对自己坦荡得很,根本不像是藏着坏心思。
反正他江叶舟当年在沱江漂流时都活下来了,这次不过是又撞上大运了而已。
在岳家的大床上盖被睡去后,江叶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挂在岳小姐房中的那幅画上的大雁忽然向自己飞来,
离自己越近,飞得越快,最后那大雁竟幻化成一把利剑。
梦中的江叶舟闪避不及,被穿了个透心凉。
他看了看胸前的伤口和血迹,吐槽道:“这恶梦还挺真。”
随后他在梦中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醒来,醒来,快些醒来。”
之后,江叶舟如愿醒了过来。
他在床上坐起身来,寻思道:自己已经多年不做恶梦,上一次恐怕还是十岁那年被老于的鬼故事吓着了。
今天睡得地方明明是深宅大院,兼又高床软枕,再舒服安全不过,反倒突然做起恶梦。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他简单复盘了一下梦的内容,知道问题出在了飞剑上。
唉,自己不想动脑子,但脑子却趁着睡觉自己动了起来。
麻烦。
显然,寂公子拍走黄袍人宝剑的那一下和贯穿自己那新收的徒弟孙传舆背部的那一剑很像。
这左近既有高明武功,做事又心狠手辣不留余地的人算来算去也只能是他了。
换言之,灭孙家满门的极有可能就是寂公子一伙。
在江叶舟原本的计划中,把孙传舆送上剑吟山就万事大吉。
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不仅寂公子武功高强,那个黄袍人也不易对付。
这个临渊教内里不知还有多少高手,实在深不可测。
加之对方不择手段,现在的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低估孙传舆这仇家的实力了。
正因为江叶舟是条懒狗,所以明白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道理。
如果连对方的底细也不清楚,万一被对方查到孙传舆入了霜虹派,局面会相当被动。
于是第二天一早,江叶舟辞别岳家,修书一封发回霜虹派,告知孙传舆的身世来历以及卷入的麻烦,也好让老于和众位长老早做提防。
自己无意间给师门惹下了巨大的麻烦,总得想办法处理妥当。
江叶舟并没有自大到觉得单枪匹马就能把临渊教扬了。
面对强大的敌人,他的原则一向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胜败可以有无数次,小命却只有一条。
所以他决定回到孙家大院那被烧毁的废墟看看,必须先要查清楚这些人灭门孙家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如果不消除,孙传舆作为唯一个活口便始终会被惦记,霜虹派自然也会处在危险之中。
江叶舟回到萱明镇在孙家大院周围蹲伏数日。
他发现废墟白天无人,但到了夜深人静之时,会有一伙人打着火把在里面翻翻找找。
这几日夜里,江叶舟藏在暗处偷听到了不少信息。
原来,这些人也是临渊教中人,灭门孙家后,寂公子安排他们继续“找东西”。
显然,这些人敢于放火烧掉整栋宅院,要找的东西不可能是书籍锦帛一类易燃的东西,大概是金石一类可以在火灾中保存完好的物件。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四日,这些人在孙家的后院挖到一块石碑。
“老大,是这个东西吗?”其中一人问道。
“应该是,这上面的鸟语大概就是古代鸢国的文字了。”那个“老大”回答道。
江叶舟一听,居然又是鸢国。
之前装沛然剑鞘的锦盒便是这伙人从鸢国的辛王墓里挖掘出来的。
看来临渊教与这百年前灭亡的古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老大,这石碑上写的啥?”
那老大削了那人的头顶一下,然后道:“我知道个屁,咱们这些人斗大的字不识一升,还能认识鸢国文字?”
江叶舟看到在场的似乎并无绝顶高手,机不可失。
这石碑是自己徒弟的家传之物,断没有让这些人拿走的道理。
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回到镇上的风云阁据点换了身剑非的行头,再赶回大院动手。
毕竟,这石碑沉重,那伙人虽然武艺在身,短时间内也不便携带。
做完准备工作回到孙家大院后,剑非果见石碑还在,那伙人还在盯着碑文研究着些什么。
剑非手持新找的锈剑一通挥舞,很快将这些人打得七零八落。
在把所有人的穴道点住后,他发现了一件不太妙的事情:
“你们还有一个人呢?”
刚才江叶舟在这里看得分明,他们一行一共十二人。
可当剑非把他们都控制住,只剩下十一人。
有个人趁着他回镇上换衣服的功夫——跑路了。
他只能将锈剑架在为首那人的脖子上逼问。
“大侠骚命,我们也斯被逼的。”这人说话漏风,剑非看到他张嘴时明显缺两颗门牙。
原来此人正是那日因为不留活口被寂公子打掉两颗门牙的赵飞。
“你先说说看。”锈剑的剑刃靠近了那原本是门牙的位置。
“我们把石碑上的文字拓了一份,让洪佳带去给上头了。”赵飞回答道。
听了这话,剑非暗骂自己愚蠢,石碑的确不好带,可拓一份文字带走何其容易?
对方应该走了有一会儿了,现在夜黑风高,这可怎么去追?
接着,剑非又从几人口中得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原来,这伙人包括护送锦盒的那伙不算是临渊教的正式教众。
他们都有案子在身上,是朝廷的罪犯。
在朝廷将他们从押往青烟道押往罗云道的过程中被一伙人劫了。
狱卒和军士大多被杀,可他们这些越狱犯的结局也没有好多少。
劫狱者给他们喂下了定时发作的毒药,如果不听命行事,便没有定期的解药供给。
剑非心中大惊:这临渊教当真厉害,原来劫囚的案子也是他们做的。
这些囚犯本就身怀武艺,而且多是凶恶之徒。
让他们办事不至泄露自己的行藏,只要派寂公子这样的核心成员监督领导就行。
剑非知道这些人不会清楚更多的信息,更不知道石碑上文字的意义。
于是,他自己拓印了一份石碑上的内容,然后解开其中两人的穴道,命他们在附近荒山挖了坑把石碑埋了。
做完这一切后,他押着两人回到大院,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孙家人是你们杀的吗?”
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回答。
可从他们的表情,剑非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不喜欢杀人,可当杀人的好处远大于坏处的时候,他是会动手的。
首先,孙家人是无辜的,杀了他们可以给孙家人偿命。
其次,这也算是免去孙传舆一桩心事,除了寂公子,仇人都已伏诛,想来那小孩可以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
最后,若是留他们一命,会通风报信不说,指不定还要到哪去作恶。
想到这里,剑非叹了口气。
一剑一个,十一个人还没来得及吭声,便毫无痛苦地死去。
处理尸体很麻烦,剑非把他们留在院子里,等着临渊教的人给他们收尸。
他并不担心自己暴露,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和这些人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