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的马车中江叶舟和岳雁谣一左一右看着车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无关紧要之事。
这辆马车是岳雁谣出嫁时的嫁妆之一,因为不方便带上山,常年存放在望海县城中托驿站代为保管。
上次参荇湖一行由于并未路过望海县,自是也没有乘坐这辆马车。
这马车车厢宽敞,内饰华丽,莫说坐两个人,便是坐五六个人也绰绰有余。
最难得是不知为何车厢下方地板比寻常马车厚重几分,即使经过嶙峋的烂路也比寻常马车要稳当一些。
此次二人返回定安岳府,仆人之中除了车夫,只有贴身丫鬟翠竹一人同行。
这日,马车经过鱼尾河,算是正式进入罗云道的南边,离定安的地界不过五日的车程。
可南方的湿冷也不比北方的干冷好受,而车厢内的诡异氛围让糟糕的天气变得更为难耐。
自打二人开始互相怀疑,便再鲜少再有亲密互动。
对此,岳雁谣解释为品剑大会办砸了,心中自责。
江叶舟解释为家中发生命案,自己却没能查明凶手,心中惭愧。
总之,都怪自己心态出了问题,肯定不是对方的不是。
可想要互相试探,却又担心这种试探会暴露自己的怀疑,只能选择静观其变,等待对方继续露出马脚。
可与此同时,自己行事却也不觉谨慎了几分。
最终,还是江叶舟不太愿意忍受这样的空气。在他看来,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彼此的关系还是分明一些为好。
去猜去想实在没有意思,这也是为什么当时他猜出寂公子的身份后第一时间去支援。
为了救命,也为了求证。
想起马车渡过了鱼尾河,恰好给江叶舟提供一个不错的由头:“娘子,再往前几里便是瞿山所在。既是你我结缘之处,现在又刚巧路过,何不趁此机会游赏一番瞿山的冬景?”
听了这话,岳雁谣虽惊不乱,她压根就没来过瞿山,不过为免露出马脚,嫁过来之前也查阅了一些瞿山相关的资料。
现在离年关还有一段时间,就算玩上个十天半月也来得及,按照自己伪装出的姿态,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好啊,就听夫君的。”她开口道。
二人将马车停在山下镇甸,徒步上山。
一路之上,岳雁谣随机应变,对各种景观侃侃而谈,从熟识程度看,似乎的确是来过的模样。
走到半路,岳雁谣忽然停下脚步。她朝四周打量一番,然后道:“夫君当日就是在这里救下我的吧。”
近一年过去,春冬不同,草木变化,可江叶舟依旧认得此处:“嗯,好像是这。”
岳雁谣当然没来过,只是她事后找人了解过事发地点的大致情形,而且来此一观,发现此处的确是个设伏打劫的上佳之处。
“可惜,再往山上是怎么样,我就不知了。机会难得,我就与夫君一道上山看看吧。”
那日江叶舟虽制服了强盗,可到头来也不想管太多,免得耽误自己游玩的时间。
而岳家小姐受了惊吓,自是没有继续游玩的道理,所以岳家众人下山把那伙强盗送交官府,江叶舟则继续上山。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不出一年,自己竟与轿子中的小姐再次同游此地,而且关系也变作了夫妻。
但愿自己的怀疑只是多心,人家还是一片真心。
“好,我们一起上山。”江叶舟犹豫一番,最终还是没有牵起她的手。
登上山顶后,只见冬日肃杀,天地苍茫。想起身旁那位熟悉的陌生人,二人渐生伶仃之感。
下山时,二人依旧没什么话说,回到镇甸,准备找一间客店过一夜,第二日再上路。
可回到马车近旁时,二人同时感到有异状,江叶舟忙拦住岳雁谣道:“娘子且慢,好像有情况。”
却听车厢中一个陌生的男声道:“江叶舟,还有岳家小姐,久违了。”
“你是什么人?”岳雁谣问道。
那人掀开车帘,却见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此人似乎身怀武功,而且点住了翠竹和车夫的穴道。
说话的同时,一把尖刀正架在翠竹的脖子上。
江叶舟判断,以眼下的距离,即使自己全力施为,也未必有把握救下翠竹。
而且,自己既然通过瞿山一事试探岳雁谣,那她会不会也设这样一个局来试探自己呢?
若她心怀不轨,自己一旦显露真正的武功,反倒可能失了底牌。
就在江叶舟怀疑眼前的场面是否岳雁谣自导自演时,岳雁谣却也在怀疑这陌生男子可能是对方请来试探自己是否会武功。
她与翠竹从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情同姐妹,救是肯定得救。
可一来这个距离上自己的确没把握,二来在江叶舟面前展露武功实在太过冒险,这该如何是好呢?
这种情形下,江叶舟只好劝道:“好汉,有话好说。要不你先把人放了。”
岳雁谣也从怀中掏出银票:“是啊,只要你把人放了,这些钱都给你,我们保证不报官。”
二人思索间,却见那男人竟忽然喋喋不休起来:“江叶舟,你一定很纳闷我为什么要劫持你家的仆人吧。”
“我是很纳闷,正要请教。”江叶舟拱手道。
两人心中清楚,如果劫匪不是对方请来做戏之人,那么只要肯沟通,事情就好办。
话说得越多,破绽便越多,总有机会救人。
那人道:“呵,你霜虹自居名门正派,却几次三番害得我家破人亡,孤苦伶仃。”
江叶舟一想这人不止认得自己,还知道自己娶了岳小姐。
联系此地乃是瞿山,不由得猜测道:“阁下莫非是黑云寨的头领?”
当时岳雁谣便是放出风声给黑云寨,引诱他们打劫岳家的队伍,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与江叶舟产生关联,以便嫁入霜虹设的局。
那男子道:“不错,现在寨子毁了,可你们这对狗男女反倒借此勾搭在一起。”
江叶舟心下了然,原来是那伙强盗的余孽,现在心生嫉妒,所以来找麻烦。
可助强扶弱,维护正义不本就是名门正派该做的事吗?自己这事办得也没毛病啊,霜虹派如何不能以正道自居?
而且算来算去,黑云寨的事情也就一次,“几次三番”一词又从何说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