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雁谣却摆了摆手:“师弟这是哪里话?这种事情本就是人之常情,若是连爱憎都无法分得清,我又凭什么得到你师哥的认可呢?”
“不过人总要向前看,卢师弟,你师哥这个人有时候做事不够干脆。”
“要我说,咱们现在就上街,你挑一把合眼的宝剑,师嫂出钱买给你,如何?”
江叶舟也点了点头:“这也是你嫂子一片好意,你就莫要推辞了吧。”
卢书言道:“只是身为剑客,我连自己的佩剑都保管不好,以后可怎么配……”
江叶舟像小时候那般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有什么配不配的,我从小到大弄丢的和用坏的剑不计其数。”
“剑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剑客是人,不能围着剑打转儿。”
岳雁谣道:“你师哥说得对,咱们先上街逛逛去,散散心,买不买剑再说。”
卢书言感激地看了二人一眼,他知道师兄师嫂刚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这师嫂暂且不知,师兄肯定是想躺在床上不再动身的。
可如今居然还要“再上街逛逛”,显然都是为了自己。
他从小知书达理,善解人意。
卢书言心中倒没那么想要新剑,可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那与其让师兄师嫂担心,倒不如接受他们的好意。
他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了。”
卢书言刚要起身,却忽然道:“唉……光顾着我自己的事情,把正事儿忘了。”
“我这趟之所以出来寻你,乃是因为前不久鲁大人又派了亲信来到剑吟山。”
“他转告我们,你们身上的麻烦解决了一部分,朝廷和崔言已经不会再为难。”
“所以师父命我下山游历,顺道寻你们。”
“说实话,我虽能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却依然不太明白现今的形势。”
江叶舟道:“简单来说就是朝廷和两个王爷都有求于我们,而我们却也要让两方都认为我们在帮他们。”
“以此来维系来之不易的平衡,平衡一旦被打破,战争便可能爆发。”
卢书言叹服:“听起来天下的局势就好似在走钢丝,而这平衡却要靠师哥师嫂来维持。”
江叶舟却道:“师弟你说得太夸张,你把我们两个看得太重要了。”
“天下的局势一触即发,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打破这个局面。”
“师父之所以只把这件事告诉你,并且委托你来找我们。就是因为他知道,任何一方都不能大张旗鼓地承认我们和它关系。”
“霜虹若是全派得知真相,而朝廷却依旧没有动手。这便意味着他们已知道反王得到了我们,一旦出手,便可能逼反我们。”
“可朝廷是怎么知道的呢?那么大概率是我们与朝廷暗通款曲。”
“霜虹弟子在你这个年纪本就有游历天下的传统,所以师父派你出来才不会惹人怀疑。”
“这说明我们二人的消息在霜虹只是暗地里传播,并没有放到台面上。朝廷未必知道,那么两位反王也不会因此有所动作。”
卢书言道:“我快被你绕晕了,不过还算听懂了一些。”
他从怀中掏出三封信,将一封递给江叶舟,两封交给岳雁谣。
“这是师父给你的信。”他对江叶舟道。
江叶舟展信一看,的确是老于的笔迹。
上头主要写了些派中的近况:获得完整的玄心要诀后,霜虹阖派上下武功大进。
大师兄和二师姐虽然还在争斗,但派里接连死了两个人,却让他们的争斗消停了一些。
于承秋也曾派人去找过原本的师弟丁夜,双方信件来往几次,已经初步达成了回归门派的意向。
于承秋还猜测现在的江叶舟有了天榜前列的水准。
老人不指望麻烦缠身的他去争什么天榜第一,也不指望他走通造化剑道,有朝一日能平安回来就好。
“师嫂,这一封信是我下山后绕道沱阳城,取来的岳老爷和岳伯母的亲笔信。”
“另一封则是鲁大人托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他现在身边肯定有个信不过的人在,倒不如把这等机密之事交由我办。”
岳雁谣展信一观,却见父母的来信言辞切切,满纸上都是一些叮嘱和思念。
看到家里一切安好,岳雁谣略微放下心来。
此番若不是父亲雇了一批高手来寻自己,自己当初便要死在淬体盟杀手的弓箭之下了,更没有后来替代随亘者乃至与江叶舟重逢的机会。
可她还是不放心,不免多问了一句:“这信上我父母说他们身体一切都好,卢师弟,你前不久才亲眼见过他们,他们身体果真康健?你可不能骗我。”
父母为了避免子女担心总是会说自己一切都好,可事实是否真的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卢书言点了点头:“我看岳老爷和岳伯母身体还行,至少精神和气色都不错。”
岳雁谣松了一口气,她打开另一封信,上头却是师弟鲁滕用暗语写成。
普天之下只有他们这两个诸葛幽的弟子能够看懂。
上头讲了这一年多以来的某些发现和处理后续问题的思路。
看来师弟这个门下给侍中又进步了不少。鲁滕的来信不仅提供了一些宝贵的新情报,而且开拓了岳雁谣应对眼前局面的思路。
抛却情感价值,他的这封信倒是最有用的。
可问题也随之而来,这么一封含有巨大信息量的信被卢书言随身带着,真的没有人打它的主意吗?
还是说……他丢剑这事并不是偶然,人家就是冲着这封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