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许懿被贺寂州带回游城的州庄之后,她一整天都是不吃不喝。
整个白天,贺寂州也不见踪影。
她把所有仆人拒之门外,反锁主卧的门。夜晚独自一人抱着膝盖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雨和风卷动,自由大方的垂摆。
路灯底下的影子越走越近。
许懿低眉看见了他,一路目接他步履匆匆得走近再走近。
他撑着伞,手上捧着一大束紫红色水仙花。许懿记得上次他送她花,还是一大丛不走心的玫瑰。
仆人匆匆忙忙上前替他撑伞。
他抬头和她的眸光视线对视上。隔着单面可视玻璃,许懿就这么看着他的眼睛。
什么也不想。
只稍待片刻。
主卧的门便被打开了。
她没回头。
但在几步杂乱的脚步声之后,她的手猝不及防被他握着触到了冰凉湿润的花瓣。
她受惊似的收回手。
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上臂。
贺寂州不恼不惊,捧着花也坐在窗台边上。许懿随他怎么坐近,一眼也不看他。
她的视线还停留在他刚才站着的前院的那片地方,眼底淡淡的青色绕着眼睛一圈圈的肿。
“我看你院子外种的都是这种花,所以我下班路过就买了点。”
贺寂州还想把花往她面前送。
许懿不说话,也不接着。
任贺寂州说什么,她都只是抱着膝盖看远处的雨景,可这玻璃隔着水声,她什么也听不见,除了耳边贺寂州多余的声音。
贺寂州起身四处找花瓶,却看见桌子上的放着的饭菜还是一口都没动。
贺寂州原本是想着弥补许懿,让她原谅自己,两人再是和和美美走完这一辈子。所以他就算生气也是尽全力憋着。
“为什么不吃饭?”
他轻轻声问候。
她照旧不回答,反正她说什么都不管用 所以她想用冷处理的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让贺寂州看见她的决心。
这一问之后,贺寂州的耐心也就到这了。他突然就冷笑着捏紧许懿的下巴,用力捏拽着直至抬起,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你给了凌夏浔什么好处,那座岛价值不菲,可不是寻常人能住的了得。他怎么就愿意舍给你住?”
这话题和态度都太跳脱。明明上一秒他还在对她的火热的热情里。
这一刻他就能恢复本性将她打入寒冰的地牢里。
疯子似的。
可许懿习惯了。
“别以为别人的心思和你一样脏。”
她踩高捧低的话,让贺寂心里越加不服气。
许懿不求饶,只是扯着他的手腕,想让自己的下巴得以自由。可是他拽的生疼,许懿根本扯不动,凡是她用力一分,贺寂州就故意用力十分,临了到了最后,许懿的下巴已经在两人得你来我往里变得红肿泛青。
许懿没忍住,一粒泪珠子就这么不声不响打在贺寂州手臂上。他突然卸力,许懿终于可以一把推开贺寂州。
她从窗台上匆匆忙忙站起来。
离贺寂州越来越远的一步步后退。
贺寂州起身逼着往前。
“脏不脏,试了才知道。”
他不断在她眼睛和嘴巴之间扫看。
许懿知道他想干什么可已经退无可退。
“别,滚……”
贺寂州直接一步往前。
许懿逃跑不及,被他拉着手臂甩扔在两步后的黑白色瓷砖墙面上,她后背被撞得疼,脑子晕乎,下意识因为疼开始倒吸气缓劲。
贺寂州压着她的身体,一手附有青筋暴起的小麦色的手臂紧紧钳着她的细腰,一手抓摁着她的后脑勺逼迫她仰头逢迎。
她吸气的口被他堵了个严实,一路往里勾牵缠绕,被迫吻得极深。许懿喘不过气,努力拍打推搡的手臂没了力气,最终还是死气沉沉的垂落下。
她不屈得睁着眼睛看他的眼睛。
她眼里什么也没有的空白,瑟瑟得让他胆战心惊。他逼迫凶狠的力度减弱。
慢慢和她的软唇分开。
许懿不断喘气,看他的眼睛倔强,抬手往他下颌角打去,他微微偏脸,她积蓄起力气终于用力推开他。
她踉跄走开。
门打不开她知道,所以她迈了几步就停住,和贺寂州背对背站着。
“凌夏浔有自己喜欢的女人,你配不上他,他也绝对不会看上你,更是不会再来救你,死心吧。”
这话更像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许懿脸上和心里全然是毫无反应。
她已经不会再在乎贺寂州还想要怎么侮辱她,她只想要离开。
“但我也不会放弃离开。”
贺寂州不满她的抗拒,他扫落摔碎了许懿的早餐盘子,借着阴蒙蒙的雨夜,一道电闪雷鸣划破了室内暧昧的黄灯。
亮闪的白光顷刻出现。
借着地上摔落的白瓷晃进许懿的眼睛里。她下意识伸手挡光,可光已经散了。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质问的声音低沉沙哑,比不得从前的嗓音脆响。
她从来没想要和贺寂州闹到什么地步,无休无止得发脾气,哪怕他逼她死,她也给他留有余地。
她最大最大的愿望就是保全自己,离他远远的。
“你放我,离开的时候。“
许懿的眼泪已经淹没了她的眼睛,她记得自己第一次下定决心和贺寂州分手的那一夜心情,她那一次的抉择有多么的痛苦难捱。
所以她不会从头再来。
太刻骨铭心的痒涩。
太钻心入肺的不欲生。
一辈子,人只能有力气体验一次。
她觉得够了。
“我们可以从头再来。”
“我可以和你道歉。”
贺寂州终于松口。
她心情复杂。
算是有惊有讶。
但没喜没悲。
她从前是希望贺寂州认错。
但这些话的确来的太晚。
已经不是许懿现在要的。
她也不再有力气争执,她使劲眨巴眼睛让眼泪全被滑落下,恢复眼睛里的清明,再用双手手掌胡乱擦去脸蛋上的水珠。
直到一切妥当之后。
她才转身过来。
她看着贺寂州的猩红的眼睛里,是她已经疲软的真心和真诚。她慢慢开口,语速从容,不急不缓。
“贺寂州。”
“如果你看过我的日记,你应该也看到过我的信。不论是口头上,还是书面上,我都已经不止一遍得告诉你,迟到的深情比草贱。”
“你听过吗?”
“信过吗?”
贺寂州从来不把她这些话放在耳朵里,他从来都是自以为是得囚禁她,横行霸道得摆弄逼迫她。
许懿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
他选择既然不择手段把她劫回来。
就说明贺寂州一点都没长大。
许懿都明白。
“贺寂州,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明白我们之间已经过去了。”
贺寂州越过许懿,看她背后的水仙花。
他眼里不松动。
最后僵持不下,是他咬咬牙转身。
“来人。”
“告诉李婶,再给太太端份晚餐。”
“她要是不吃,整个州庄就都给我陪饿着。 ”
“是,少爷。”
贺寂州偏头用眼角看着她。
暗暗的抽泣声在他背后若有似无。
许懿站在原地目睹他离开,抹去眼角的眼泪一颗又一颗,最后脸上还是如大雨倾盆。
她不管不顾得大声哭。
除了哭和发泄。
她真的无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