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寂州精准得握住她的手小臂。许懿意欲用另一只手再扇他一巴掌,她扬起来的手臂掌风很快,可惜贺寂州侧脸躲过,又一分不差得握住了她的手。
贺寂州打量她,她已经气红了的眼睛,和不断气到大喘气的胸脯,此刻在贺寂州手里歇斯底里的蛮劲的挣扎的扭曲的手臂。
贺寂州看得出来她好像是没了理智似的在发疯。但这还是许懿第一次急红眼想和他拼命,他有点被吓到所以不知所措。
呆愣的不知如何暂停她这疯狂的举动,干脆就在许懿像是用膝盖踹他裆之前,握着她的手狠力得推出去。他没想自己的力气这么大,许懿站不稳,脚上根本稳不住重心,直接被甩倒侧趴在地上。
发出疼痛的低哼。
地面的瓷砖还没铺好,只是刚刚拔了杂菜,连水泥地都还不是,破碎的小石子到处都是,她身下坑坑洼洼的地方,还有锋利的大石头还没搬开。
这突然的推倒,许懿已经被粗鲁的石头划破了她的手臂,她偏头就能看见细长条的血红色里粘了泥土,瞳孔一震。
手臂上伤口的疼痛,被暴露在冷风里的刮刺,让许懿算是终于从死难的回忆里冷静下来。她眼里无光,面无表情,但她的面色惨白更甚。
贺寂州从前被许懿狠狠打过一巴掌。他那时不满冲动她的违逆和不知死活得挑战他,想要教训她和惩罚她,所以他们才会拉拉扯扯到今天。
事已至此,他已经对巴掌扇脸的举动格外的敏感。但他不曾后悔拉着许懿陪他过这么多年的岁月,只是手段确实不应该这么残忍,造成他们现在的隔阂。
贺寂州看着她倒在地上,整条右小臂上都已经划拉了伤口,血淋淋的一条开始往外流血。他往前走一小步想扶,又突然把脚收回来。
他还是想让她吃个苦头和教训。
许懿此刻眼里的猩红慢慢退尽,只留了些许红色还铺陈在眼底掩埋着憋下的眼泪。
不再哆嗦的牙齿和消失在耳边的听不见的心跳声。让她整个人都从容安静下来。
现在谁都没说话,周遭安静得只有风声。贺寂州倚在柱子上,看她慢慢费力得坐起,一手插在西装裤带里,一手自然下垂,偷偷在许懿的视角盲区攥紧成拳。
“冷静下来了吗?!”
他声音低沉沙哑,边说边用低垂着的眼睛看呆愣坐在地上的许懿。
许懿没说话,她正扶着土地站起来。
“你已经把我们结婚的消息撒播出去,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是夫妻,婚礼根本就没有意义,你为什么一定要办这场婚礼?”
比起先前歇斯底里挣扎的力气,她此刻的质问显得虚无缥缈的空虚无力。眼里的泪水在话还未说完时,它就掉了,当着贺寂州的面。
许懿并非故意眨眼使眼泪全部落下,她睁着眼睛看贺寂州,随便泪水朦胧着她的眼睛,她的心思只在和贺寂州要一个解释。
“这是我的权利。”
“我堂堂贺寂州结婚,仪式感怎么可以少。”
这就是贺寂州给她的解释。他眼里真诚的眸光吓退了许懿。而这种荒唐的理由,许懿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她捂着伤口往外出处跑,扬起手用食指拂去擦干净自己脸上和眼里的泪水。
贺寂州没追。
“你敢走出这门一步,我立马就砸了这些牌位。”
这狠话又一次呵住了许懿迈开的步伐。她站在光圈里瞬间回身。贺寂州想着知道她会止步似的,双手插兜也在慢慢朝她走过来。
“这婚礼只是虚有其表而已,你的目的早就达成了,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许懿的眼角顺着鼻梁突然掉下一颗眼泪。湿润的眼睛随着不解的迷茫盯着防范着步步走近的贺寂州。
“那你呢,一场仪式而已,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
在贺寂州看来,婚礼只是一场意义重大的过场,流程上并不需要许懿另外再做什么特别困难的举止。这很简单。
“因为那对我来说,和凌迟处死,根本就没有区别。”
贺寂州已经走近。两人之间不余一米的距离。许懿没再跑和后退,她就站在那半仰着脸看着贺寂州的眼睛,把话告诉他。
话里“凌迟处死”和“根本”这几个字她发自肺腑且失控得咬的很重。眼里星星奕奕的,是看着贺寂州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红色的恨。
“你就这么讨厌嫁给我?”
贺寂州眼里半是失落半是火气。他攥紧拳头,紧盯着许懿眼睛里转动的瞳眸,他害怕她投诚,又期待在她眼睛里揭开她的口是心非。
许懿苦笑。
到底还要她说多少遍才可以。
“贺寂州,那封信里,我应该说过吧。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如果你想回头,这句话我现在就可以原封不动送给你。”
她看着贺寂州的眼睛。
贺寂州低垂下眼睛,不敢和她对视。她一句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他是有愧的。
许懿深深叹一口气,拂去眼泪。
“但你要是有别的目的。”
“我不理解你的目的能是什么?”
“你不爱我,我这么恨你,我们这么仇视着住在一起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可以告诉我吗?
她越来越是激动的话,在最后一句突然泄气。
贺寂州不说话,这问题在他这里从来没有一个答案,他就像个孩子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会对争夺无理取闹。
许懿知道他无话可说,所以她没耐心在这等着,所以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