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挽喝着啤酒,一个人坐在河边的木椅上吹着夏风。细柳的深绿色枝丫同她的碎发一起飘起卷落。
司机已经被她打发离开。
只留下两位保镖站在她背后十米以外的地方目不转睛得守着她。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河面波澜不惊的水面,眼神呆滞发呆着不说话。
直到好久之后,电话铃声响起终于打破这一片平静。她拿出手机,起先还以为是薄时漠给她打电话发火,质问她怎么还不回家。
一看才很意外,意外凌司如是怎么能打得进来的。但接通之后,她却没有问。
她知道薄时漠变态的占有欲和监视欲随时容易作祟。
她在电话里说的每一句话,除了她和凌司如。薄时漠在第三部手机都可以同步听见。
她谨言慎行着。
所以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接通的同时,薄时漠已经知道接打过来人的姓名。
而他是不是又想在这通电话里听到什么。
陆相挽犹犹豫豫不说话。
所以第一句话是凌司如说的。
“你早上发布的新歌,写的是我吗?”
凌司如很爱听陆相挽的歌,她的歌像是没熟的柠檬,外表上的词藻比喻拟人都描写得很漂亮,但吃了听了只觉得青涩里压着苦难味,干涩的果肉没有汁水梗在喉咙里,难以下咽,无奈细嚼之后更是苦到了舌尖,涩得鼻尖发麻流鼻涕。
往往一首歌之后,她总是不知不觉就已经掉下眼泪。但她没敢想过,有朝一日陆相挽会为自己写歌。自己也会成为自己终日耳里一遍遍,一遍遍循环的苦情主角。
“嗯。”
陆相挽轻轻应下。
这首歌现在热度很高,居薄凌两家乱七八糟的新闻之下的第一名,属于这段时间终于杀上来的真正娱乐圈的娱乐热点。
也被赞誉为冲进商界新闻嘎嘎乱杀的丑闻里的一匹小白马。热度时刻保持在线。
但她自认为这首歌里并没有写清楚凌司如苦情的三分之一。她自作主张得发表,是她想要公开对自己处刑,来表达她的歉意。
就比如歌词里的恶毒杀人的鱼尾巴刺比喻的就是她自己。她虽然不是主观犯错的人,但她也是被喂进凌司如嘴里的那根伤害她的长刺。
“早上的新闻看了吗?”
凌司如听出来陆相挽的心情也很低落,所以不想和她继续谈论歌曲的事情,让两人就这么一起悲伤着。干脆她就话题一转,聊一点开心的事情。
“看了。”
陆相挽发布歌曲的当天热度第一次不是娱乐榜榜首,所以岑闫特意去查了原因,分析报告的时候,陆相挽顺便也就看见了新闻。
她起先以为凌司如只是丧母的z国第一豪门千金,家世伟大所以做事潇洒干脆,不论什么都可以毫无后虑,能够义无反顾和薄时漠匹敌抗衡
但是在看了那段监控之后,她才终于明白凌司如之前说薄时漠和她像这句话背后的真正涵义。
加上薄盛来。
他们三个人都是在歹毒高大的荆棘丛里自己长大的。她从前可怜过薄时漠在无爱暴利的家庭环境长大。
但随着一发不可收拾的真相在她面前慢慢揭露出来。她才发现,每一个人都比她太过于不幸。
白宥宥死前的那句诅咒。
其实已经印证在了和薄家牵扯不清的女人身上。那些姓薄的男人也早就身在厄运其中。
陆相挽回忆得太远,也想的太多。
每一张人脸都在她脑子里一祯祯放映过,最后停留在自己一双儿子的背影里。
“那你现在是觉得我薄情寡义?”
凌司如见她久久不说话,自嘲自讽得问出来。相比于解释伪装监控是偷拍的,她选择了大大方方承认这就是她的手段。
甚至比起薄时漠,她根本就不觉得她的手段恶劣。
她不打自招就能选择主动告诉陆相挽,这就是她给凌亢做的陷阱。
话里在得意是真。
话尾在呜咽也是真。
这点敢作敢当,她自认为就比薄时漠强的多。
她可从来不指望有人能懂她。
她既然已经选择了孤身一身义无反顾的报仇。她也就做好了被所有人背刺伤害的准备。
是陆相挽对她来说,慢慢得,终归还是不同。她不受控得在心里希冀,她孤冷寂寞的心的最内里,陆相挽能走进去看看。
只要别,也伤害她。
哪怕看看也行。
“没有。”
陆相挽立马否认。
因为她怕凌司如误会。
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薄时漠已经亲手把她拉进了这座名叫所有人都爱而不得的深渊里,她自己都变得阴郁失望,又怎么敢在深渊里,期盼哪怕是薄稀光,可以照到每一个人的身上。
在她看来。
凌司如只是不幸。
她的反抗也只是在反抗不幸。
她尊重她的决定。
陆相挽想着想着就想得多了,远了。她心里也早已经是一片柔软湿绵。
她知道凌司如此时就在电话那一头。时机正好。
也知道薄时漠可能就在监听。时机不好。
但她此时此刻就是想和凌司如说说她和薄时漠坦白的事。还有那个梦,她也藏不住得想说。
“我昨天和薄时漠摊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对他说了,结果如你所料,他没答应放我走。”
“嗯。”
凌司如反应淡然。
陆相挽猜到她可能没什么反应。
但她觉得这是个交代,她得告诉凌司如,她试过离开的,只是失败了。她不想凌司如,当她是假惺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