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来，根本就不是给我看病的。”

    “姑娘的病无药可医，必死无疑，哪里需要人看呢，要请也是请天上的大罗神仙。”

    我算是看出来了，他的目标就是我，但也不是我。

    “我本是不想来的，姑娘将死之人，我何必多此一举。我一把年纪走起路来也不容易，不如在家里躺着自在。”游医道：“但我看到陛下身上的伤，便知道了伏羲玉所在。伏羲玉在姑娘此处，我只能来一趟了。”

    “何必弯弯绕绕？”

    “姑娘现在，就如同我的太师傅，而苏凌，就如同当年的晋太祖。没有伏羲玉，陛下身上的伤恶化，估计也活不长。”游医道：“我不管姑娘是要他死还是要他活，但苏凌一死，各地旧贵族卷土重来，刚刚结束几年的混战想必又要重新开始，当年我太师傅终结战局，如今这个选择在姑娘手中，姑娘该怎么选？”

    “你这不是在选，你是在逼我。”我没想到这个游医和黎剑伏羲玉还有这一层关系。他说他的太师傅是天外之人，黎剑和伏羲玉，我早看出不像是这个年代的东西了。他太师傅，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但黎剑的威力，我也只是听说，未曾在实战上见过。但苏凌靠它一统天下，想必黎剑比起传言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姑娘只有一条路可选。”游医道：“姑娘也是经历过战乱之人，我听说姑娘的许多朋友也是在战乱中死去的。苏凌固然不是一个完美的皇帝，但他目前就是最佳人选。他有着十几年作战经验和恶名震慑，姑娘若是要他死，那么眼下的和平转瞬即逝。”

    “更何况他现在没有子嗣。”游医道：“他死后，皇位的继承都足以内乱，更不提那些地方上的叛乱。”

    “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姑娘明白一点。”游医站起身，将毛笔置于案上，一字一句说道：“姑娘一心求死，可别拉着着天下人陪葬。”

    他的话说的很难听，但句句在理。他说完这一切，就走出了门，在门外不知跟苏凌说了什么，苏凌很快就推门进来，坐在我的床边，眼底里的情绪太复杂，我说不上来。我们相顾无言，他也不说话，我便也懒得问。

    就这么一直僵持到了晚上，我实在是想睡觉了，只好开口：“那个，我准备休息了，你还要在这里吗？”

    苏凌怔怔地看着我，片刻后，他终于开口说话了，说的却是我不爱听的：“册封典仪我安排在下个月了，你看可还行。”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答应过他做他的皇后，当然也没有拒绝。毕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能不能见到下个月的太阳都是问题。

    “好啊，随你开心便好。”我笑着说。

    苏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再也没说什么，站起身，离开了小竹苑。这尊大佛走了以后，我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本来就疲惫的身子，迷迷糊糊已经进入了梦乡。

    半夜，我被清儿叫醒，走到院子里就看见跪了一地的人。我一看就知道苏凌又作妖了，我无奈叹息，但想想以后睡觉的日子还多着，也就忍了。一番询问下来才知道，苏凌在寝殿发疯，任何人都靠近不了，一个劲地叫我的名字，所以他们就来请我过去了。

    这是发病了吗，我记得那游医说过不要刺激他，就没什么事。我想我今日还答应了他的册封典仪，哪里刺激他了。秉持着天下不要大乱的原则，我还是去苏凌的寝殿了。走到寝殿门口，发现裴小柒也在这里，只是她的手臂被什么东西划破了，还在流着血，身边的太医正在包扎。

    我走过去，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们家娘娘好心去劝陛下，却被陛下砸了出来，还受了伤。”裴小柒的贴身宫女委屈地说道：“差点砸到我家娘娘的脸了，若是真砸到了，陛下还不得后悔一辈子。”

    “好了，你别说了。”裴小柒制止，又对我说：“姐姐，你去看看他吧。”

    我叹了口气，点点头。

    推开门，满地的酒瓶和被打的稀烂的瓷片，昔日井井有条的寝殿可谓是一片狼藉。地上衣衫不整的小宫娥还有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太监跪了一地，惨不忍睹。

    苏凌浑身又脏又臭，全身的酒味，浓浓地向我扑来。他披头散发，袒胸露乳，哪有一点帝王的模样。我记得他从我的小竹苑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只不过是几个时辰的时间，几个时辰就......

    他歇斯底里的喊叫和疯狂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他踢开酒壶，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我的身边，将我搂入了怀中。他身上很不好闻，我皱起了眉。

    “小隅......小隅......”他轻呢地叫着我，我并没有回应他。

    他的身量很高，那么要强，那么威武的一个让，在我的眼前轰然倒塌，他靠在我的肩膀上，将我死死抱在怀中，仿佛谁也抢不走似的。

    身边的小太监和小宫娥在这一刻也有了喘息的机会，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寝殿。

    “你知道我不喝酒的。”苏凌吻着我的脖颈，语气缠绵：“可是酒是一个好东西，它可以暂时让你忘记你不想记起的，又可以让你做那些清醒时不敢做的事，说不敢说的话，还可以让你看见你想看见的人。”

    我没有回答他。

    “小隅......我想你，真的好想你，这五年以来，我没有一日是不想你的。苏言将你藏得太好了，你可知道我都要找疯了。我去了好多好多地方，都找不到你......”他说着，竟然哭了：“可是现在找到你了，可不是我想的那样，你不要我了，你再也不要我了，你要扔下我一个人了。”

    我仍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听着。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们再回到在凌王府，在那个山村里时候不就好了吗。”苏凌重重地压在我的身上，哽咽道：“别不要我......林小隅，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