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我叫他，“你先从我身上起来，我给你一样东西。”

    苏凌起身，我从怀中拿出伏羲玉，它在黑夜里散发着微弱的光，只是从我的怀中拿出来，苏凌就感受到了浅浅的震动。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东西。

    “苏凌。”我拉起他的手，将伏羲玉放进他的手中：“这是当年公子给我的，我现在把它交给你。”

    “你——”苏凌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或许没想到伏羲玉在我这里，更没有想到我会把伏羲玉交给他。我握紧他的手，道：“前几日，裴小柒来找过我，她说你因为黎剑的伤备受困扰，总之我也是要走的人了，生不带来，也不带去。既然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那么我还是希望你能还这个世界一个锦绣河山。”

    做出这个决定，我也想了很久很久，要说恨，我对他还是恨的吧。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累了，看着他似乎也没有那么恨了。游医的话说的很对，我死了，但何必要这个世界上的人都跟我一起陪葬呢。

    更何况小疏还在，我不希望他从今以后还生活在战乱之中。

    “苏凌，我走以后，请你不要为难小疏。”我道：“我们之间谁对谁错早就说不清了，我决定放下这段恨，你也放下吧，好不好？”

    “我不准你走，你怎么敢......”

    我叹了口气，声音沙哑，一说话就扯着声带撕裂地疼痛，索性就不说话了。将伏羲玉交到苏凌手中以后，身体又轻松了许多，好像是真的没有牵挂了。

    这几日果真下了大雪，没有一天是停的。无奈之下，皇后的册封典仪只能又推迟了。我没想到的是，三叔和歌儿竟然来京州看望我。一别多年，再见到璃歌和三叔，没想到他们还带了个孩子。

    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估摸大概三四岁左右。

    小女孩圆圆的大眼睛，扎着两个马尾辫，笑起来月牙弯弯，可爱极了。

    “啊——好可爱好可爱——”我见到小林毅，心情的确好了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还难得从床上爬起来了。苏凌也放林忆疏入了宫，算是一家人团聚了？

    璃歌将小姑娘交到我手中，小姑娘倒也不哭不闹，我抱着小孩子，兴致勃勃地问道：“叫什么名字呢。”

    “林歌。”

    “林歌？倒是个好听的名字，不知道是三叔取的，还是歌儿你取的。”我笑着问。

    三叔挠了挠头，惭愧地说道：“我哪里会取什么名字，只是把我和歌儿的名字一人取了一个字，就......”

    “好听。”我笑眯眯地将林歌抱起来，转向站在一边的林忆疏：“你看看，这可是你——额——”我突然想起，若是按照辈分来算的话，林歌还是林忆疏的小姨。看着这么个糯米团子是林忆疏的小姨，我就忍不住地笑。

    林忆疏阴着脸：“母亲，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谢长新一眼就看出我心中所想，接话道：“林姐姐本是想说这是你林歌妹妹，突然想起林歌算是你的小姨，但你一本正经地叫小姨又着实让人好笑。”说完，谢长新也嘿嘿地笑了起来，三叔也笑了，璃歌也笑了，就连站在身后的清儿也笑了。

    唯一没有小脸的，怕是只有小老头林忆疏。

    “林歌，这是你堂姐姐，喊姐姐。”璃歌摸着林歌的头，温柔地说道。

    “姐姐——”璃歌抓着我的头发，嘟着小嘴，好奇地说道：“姐姐长得真好看。比隔壁家婶婶的女儿还好看。”

    “好了好了，娘还有话要和你姐姐说，你先跟林哥哥到外面玩好不好？”

    “好！”林歌从我的怀中跳下来，转过头就去牵林忆疏的手，软软糯糯地说道：“林哥哥也好看，我最喜欢林哥哥啦。”

    “哥哥抱——”林歌伸出手，林忆疏正准备抱她，没想到谢长新反手先一步将林歌抱了起来：“喜欢林哥哥，不喜欢谢哥哥吗，林歌可不能偏心。”

    “喜欢，喜欢，谢哥哥也喜欢。”

    看着孩子们嬉闹着去了院子里，离开后，房间只剩下我们三人了。

    “小隅，来之前，我们都已经听说了。”璃歌拉住我的手道：“你当真是下得去手，那可是他耗费那么多心思留给你的......”

    “所以，你们一开始都知道？”

    我这么一反问，璃歌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三叔已经转过身子去了。璃歌犹豫半晌，可能是觉得瞒着也没有多大意义，索性说道：“当年的事，我们都知道，知道陛下送你离开的缘由，也知道......”

    也知道玉山和柒宫。

    可是这么多年来，虽然没有见面，我与璃歌和三叔也有书信往来，这么多年，竟然没有提及过一句。我的眼角不知觉地就湿润了，像是我控制不住的，我只是擦了擦，然后笑着：“你们也是没料到我会有知道真相的这一天吧。我想，若是那个时候说了，我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要是他也离你而去了，你一个人你该......”

    我知道璃歌是担心我活不下去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当我跨进柒宫，看到那漫天红色时，我感觉眼睛都在流血，我的日子也要到头了，终于......终于要到头了。

    “这本身就是一个难选的。”璃歌声音悲伤：“若是没有血葵，你早在当年生产林忆疏的时候就死了。可是若是养血葵，他的身子又撑不住，当年他本想扫平苏凌，让林忆疏登上皇位，就算天下不平，也不至于兴风作浪。只是他日子太短了，如今苏凌得了天下，左右不过是天下易主，若是他能用心待天下黎民，也......”

    “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跟我说，要接受这个现实，苏凌登基，就算我再恨他，也要放下。”我自嘲地说道：“如果我还要对他做什么，只不过是站在了全天下的对立面，连你也这么想。”

    这些天，已经有很多人告诉我，苏凌动不得。

    其实，就连公子也告诉过我了。

    这个天下，是他让给苏凌的，他从来都没有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