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恼了上酒菜的店小二，指不定上桌的酒菜里被暗中添了啥“佐料”呢。
    卖酒的伙计同上。
    青楼里的龟公本是笑脸迎人的低贱之人，再凌辱的话，风月场上可不缺麻烦。
    身陷红尘的女子更可怜，若是还想白飘？那真是畜生不如。
    对此类江湖小“技巧”，张麻子谨记在心。
    眼下刚好有一桩消息要叨扰下店小二的“快嘴”及传送消息的门路。
    热气腾腾的羊头刚出锅，肥硕得很，店小二在锅里挑得。铁一刀双手撕扯其羊脸，吃得带劲儿，心里想的却是那枚银币没白给。
    这不，福报来了。
    滋滋一口老酒，嗯，醇得很。
    羊脸下酒，羊汤灌口，帐篷里烟火气正浓，吃肉喝酒时还不忘侧耳倾听食客们的谈资，只捡魏话听。
    啃完三只羊头后，咋听他们越说越不对劲儿呢。
    什么火罗国国主貌若天仙，贪恋男色，什么遍阅天下俊男以充后宫，诸多豪族俊彦甚至外国豪族公子王子纷纷自荐枕席。
    什么呀这是？
    啥虎狼之词啊？
    饥渴到无男不欢？
    铁一刀就剩半碗羊肉汤了，是越喝越没滋味。
    猜测此等市井传言定是那些宵小之徒暗中故意散播的，目的是逼婚？还是？
    涉及到国主的婚姻大事岂是小事。
    不过铁一刀并不后悔同多罗·海山亲昵无间。
    异性相吸，发乎于情，动之以情，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情爱纯洁，没错。
    只是不能永远在一起而已。
    想来女国主也知道他的选择。
    市井间流传的恶语，想来女国主定是知道的，她贵为一国之主任凭他们如此贬评，心胸忒宽广些。
    嗯，宽广。
    铁一刀将空碗置在桌子上，回想起海山宽广的胸怀来。
    大如山，高如峰，深似海。
    要不此番再去会她一会。
    果真是饱食思淫啊，古时圣贤从来不说错话。
    就这么着。
    “小二。”铁一刀吆喝道。
    “来了，客官您吩咐。”忙碌完杂活的店小二别看站在后厨门口候着，眼神直往他这桌瞟呢，指不定豪客一高兴再赏个银币呢。
    这不，梦想成真了。
    铁一刀招呼店小二俯身过来，将一个羊皮钱嚢摁他手中紧紧握住，秘音传声道：“小二哥，本少侠再送你一场富贵。且容你三天时间将一句话传遍全城，钱袋里的三十枚银币都归你。”
    店小二的左手被强拉住时正欲抽手呢，一硬邦邦的钱袋子落在手中，盈盈可握，凭他多年的眼力来推测，钱币不少于三十枚。
    在听闻豪客要委托自己传话时，心里想的却是用最少的钱办最亮眼的事儿。
    “客官您放妥了心，马猴儿我办事麻利，两天，只需两天，小子让克贝城全知道。”店小二遇利不熏心，讲的是江湖道义，让豪客花钱花得值。
    “哦？”铁一刀见店小二如此“上道”顿时心生些兴趣。
    “请客官明示。”
    “嗯，要传的那句话就是：黄庭山的乌金矿被暗墟门强占了。”
    “黄庭山的乌金矿被暗墟门强占了？明白了，请客官留意，小子将它编成童谣，传唱全城。”店小二献功道。
    “哦？有意思。童谣？那本小侠再加十枚银币，连魏话也唱一版来。”铁一刀见胡人少年脑子这么机灵，岂能轻易放过。
    “谢客官大赏。”店小二微微屈身将钱嚢隐晦藏进裤裆里。
    店铺外的帐篷脚下斜躺着几个十多岁的胡人乞儿，皆是他同族的兄弟，他们几个流落在此地好多年了。
    几年前，身处荒漠的小部族不小心招惹到豪族权贵，草场被强占，牛羊被掠个尽光，族中的叔伯被杀，长得漂亮的女子被抢去作女奴，整个部族就剩十几个无人要的野孩子了。
    几年的流浪生活早已让这群天不管地来养的乞儿学会了如何抓住机会求活。
    马猴儿虽不是诸多乞儿中最年长的，却是脑子最机灵的，只是常混迹于饭馆酒肆就自学一口流利的魏话，此乃是他的立身之资。
    往来的魏国商队最是“豪爽”，只要涌上前帮个小忙，往往被赏十几枚魏钱铜板儿。
    马猴儿虽私下里常教授给兄弟们学说魏话，奈何他们皆不如自己这般流利通透。
    要不然个个能自荐到棚店里当跑堂伙计，还怕没活路？
    他虽是城外一小棚店的跑堂伙计，但确是他们那圈子里混得最好的大哥，连金币都摸过呢。
    铁一刀酒饱饭足，结账走人。
    实在不想听那帮食客就着羊汤讲荤段子，关于火罗国的国主的花边传言也只敢擦边的讲，毕竟涉及一国之主的声誉，“狗命”要紧，讲个花边图个嘴瘾罢了。
    夜已深，铁一刀寻城外一歪脖子老树歇息。
    斜躺在歪脖子老树上，仰头望着秋夜的星空，突地想念起留在绿城书院的女鬼痋宁来。
    她几百年的独身静修孤独，聪慧文心，能将鬼性打磨得玲珑剔透，算是名副其实的“文鬼”。
    而绿城书院文风浩然，琅琅书声，想必她“乐不思蜀”吧。
    就在此地逗留几天吧，在帮铁骨老哥一把后就离开，睡前的他忍不住摸了摸怀中的手札，闭目沉入梦乡。
    黄庭山，山南南，暗墟出，乌金现。
    山黄庭，山背背，来暗墟，挖乌金。
    两天，只是两天，克贝城的大街小巷间，顽童乞儿“奔走相告”。
    唱者无意，听者有心。
    作为边城的克贝城每日进出城门的人流量大得惊人，鱼龙混杂那是半点虚言绝无。
    这不，作为江湖情报收集一流的合欢宗在第一时间得知童谣的原始来源是玉林国的边城克贝城。
    玉林国？
    蕞尔小国。
    是谁？
    是谁在煽风点火？
    合欢宗宗主鱼薇薇心中隐怒不发，倒是暗墟门此次反应有所过慢。
    童谣上可直呼暗墟门呢，又不是暗指，是明传。
    可惜黄沙门合欢宗到底还是不理解那帮生意人的心思。此事传开后，也不见黄庭山有人出面。
    他们几家宗门联合成一股正在同黄庭山商议如何合作开发乌金矿呢，却在“谈判”期间出现这么一档子事。黄庭山有理由怀疑对面的在暗中捣鬼，想着在分成上占多。
    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并不见怪，作为长明王的头号“管家”姽鹘可不仅仅是管辖手中一帮不人不鬼的鬼卫，还掌控长明王手中几条谍报网。
    人心贪婪，她不信暗墟门那帮蠢货会将金疙瘩白白送人，但不排除几家宗门中出现胳膊肘外拐的内鬼。
    鉴此，她暗命黄庭山此次的出面人邱长老传信问责暗墟门黄沙门诸宗门。
    不出所料，几家宗门皆口口疾呼“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