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来到京兆府办事，还是第一次从正门进去。
    正门前两座石狮子同枢密院那两座形制类似，他猜测大概出自同一人之手，要么就是同门师兄弟。
    麻子静立在是石狮子跟前细观，严格意义上讲，石匠们雕刻的应是狻猊，属上古神兽，可惜了，即使有图籍参考雕琢出来的它就是头狮子。
    顷刻，一老练文吏疾步来到正门前，未语先笑，拱手礼道。
    “可是张举人张都卫当面？”
    “正是小子，麻烦老哥哥了。”
    麻子一番自来熟且风度翩翩的温和正是挠到了这位京兆尹心腹的痒处。
    别看他一把年纪，只是京兆府里的文书，但这位灰白胡须的文书能进京兆尹赖府尊的书房，且是自由进出那种。
    “哎呀，张都卫太客气，这边请。”一脸褶子笑的老文书见自家老爷推荐的都卫这般知趣儿，顿时心底踏实多了。
    将近晌午，麻子百般推辞掉那老文书的午宴，怀里带着两份盖有京兆尹官印的批文回梅园了。
    老文书与麻子一见如故，心情激荡下便把本来能从武备府库提领的细鳞玄甲一套改为到千机堂领取一套冷锻瘤甲。
    毕竟这是忙于公文的京兆尹私下里嘱咐的。
    莫小觑功名在身的书生身子羸弱，文气绵绵不绝，厚积薄发时最耐时候，身披几十斤重盔甲的文士比武夫还要勇猛。
    枯燥乏味的下午是在监督大志修行横练功法中度过的，奇货居放的那三本拳法到底还是被杨大哥收起来了。
    似此类伤害力颇大的拳法不该大肆传播才是，一旦落入恶人手中，便造无边恶业。
    常言道侠以武犯禁可不是乱说说罢了。
    黑冰台专设有断狱司，专门稽查江湖上犯禁的明案悬案，另有正气司专业办大案斩妖邪荡妖氛诛邪魔杀大盗。
    眼下奇货居的生意称不上是门庭若市，但每日的账本流水都在百两银子以上呢。
    二月二，龙抬头时，到皇城卫报到。眼下还在正月里，日子早着呢。
    麻子除了拿本皇城卫操练本录外就是指点大志练拳锻体。
    大志有极好的太横练天赋，万万不能懈怠荒废咯。前有名门正宗的高徒耳提面命，后有武道宗师亲手指点，肉食补药无缺，进境不快才怪呢。
    为了让大志见见血，麻子同杨大哥商量一番后决定带他去乱葬岗寻鬼书生去，那里三五成群的赤眼尸犬快要泛滥咯，是时候清理下了。
    夕阳西斜，麻子同大志来到乱葬岗边缘。
    浑身锁链作甲衣的大志根本不怕赤眼尸犬撕咬，手拿一硬枣木的长棍，自己在棍子两端套箍了几节铜环。
    那价值几十两银子的重棍舍不得用，重点是大志怕那尸狗的污血脏了自己的倒马棍。
    就这柄硬枣木长棍还是他花了三百大钱让街坊的老伯拾掇的。
    “大志，就从这里开始吧。我到一旁树上盯着。”麻子将油纸包裹的一块猪血递给大志。
    猪血味道腥臭，但传播到那些半尸半活的赤眼犬鼻腔里便是无上的美味，令它们癫狂的美味。
    至于为嘛不用鸡血？
    额，因为杨大哥要用公鸡血调制符墨，再者公鸡血破煞，极可能引来不可知的邪物，唯恐生变，猪血最恰当不过。
    据此，乱葬岗里极少有游荡的野猪逗留，即使出现野猪的踪影，还能安然无恙，那也是“猪刚鬣”级别的凶猪。
    大志将猪血挂在一棵矮树枝上，一人持棍立在树旁，调整呼吸蓄势待击。
    犬吠低吼声渐近，飕飕几声，有风掠过草丛的异响。
    顷刻，星月光辉下，草丛里呼哧呼哧的赤眼狗森冷的血眸里是掩饰不住的残虐。
    吼。。。
    在头领的指挥下，众狗出击，沿途狂叫示威声惊起不远处杂木林中几多鸟雀。
    梆啊地一声，梆梆梆。。。
    声声不绝，硬枣木棍挥舞时的破空尖啸声，敲击狗头的清脆声，声声悦耳。
    麻子在树上见大志挥棍应对自如，并未出声打扰，好戏才刚刚开始。这乱石滩杂木林里可不止只有邪煞侵脑的傻狗哦。
    随着尸狗不断前来送死，知晓趋利避害的头领赤眼狗立马想到将曾经敌对的敌人拉进水。
    快捷如电的山猫，见好就收的尸狐，闻到鲜血就发狂的游僵等等，乱葬岗这边的邪物通通往这里赶。
    当然除了那些藏在坟茔破穴里的鬼魅，大志浑身炙若阳焰的血气在它们“看来”是极力避开的烈阳。
    源源不断的邪物多半是那些没脑子的尸狗引过来的，少半是觊觎大志这一身血肉的。
    未待麻子暗中提醒，一头体型瘦削的尸猫想要趁乱偷袭正忙着点狗头的大志，却被他早早盯上，趁它余力稍竭时猛地甩臂击飞，落地则是烂肉碎骨一堆。
    赤眼狗为了鲜肉可真是执着，随着乱葬岗邪物送死的越多，大志眼中杀意越加凛然，曾有几头游僵混在狗群里袭来也被他伸手一把抓住猛力掼在地上，彻底不动弹。
    而后挥舞身前当盾牌，拍来拍去，直到骨肉稀碎才松手，犹若如一人当万夫之勇的神将，来者皆被舞棍作齑粉。
    虽是无敌，但大志并未骄傲，此处仅仅是乱葬岗外围罢了，即使遇到几头有些成色的游僵也是黑僵那种水平。
    杀杀杀，直到杀得那几头尸狗叫唤着“退兵”才罢休。
    嗖嗖几下，麻子将身来到大志跟前儿，见他满身血污，腥臭扑鼻，浑身汗水同碎骨腐肉混合在锁链罩衣上，只觉煞气正浓。
    “如何，大志，缓缓劲儿，往里面走走。”
    “听麻哥的。”大志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依着拳书上的呼吸法门，尽快恢复体力。
    明月西悬，大志他整整在乱葬岗不眠不休厮杀到快鸡鸣时分，战果斐然，一身煞炁浓郁如焰，借东方黎明之际那么鱼肚白，将几缕天地间最纯粹的紫气一口吞下，细细炼化。
    大志最终走的路子是同麻子类似的玄武兼修，以武道横练为主，以玄宗呼吸法门为辅。
    天色大白，进城时的大志浑身只剩些许煞气了，可见其用功烈度和天赋。
    从某种意义上讲，大志所修炼的功法是根据他的资质天赋量身打造的，换了他人也不会短时间有这成就。
    在乱葬岗靠近鬼书生领地时，大志在麻子的看护下同那鬼书生调教的水猴子赤拳互斗了场，略胜一筹。
    小书生倒是不惊讶那水猴子的不凡，可把鬼书生乐得开怀大笑，鬼啸不止。
    大志一连数日的夜里到乱葬岗印证所学，温养自身煞炁，随着体悟越多，随之的饭量也渐渐更大了，一般面食难以填肚，唯有凶兽等蕴涵精气的大肉才能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