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奇货居的“名头”在京城修行圈里传开，甚至空暇时杨掌柜还到河寨的船市上买进卖出。
    张都卫如今手上的银钱不少，够他挥霍一阵子咯。
    吃空饷可以再招京城郊外左近的良家子，营库缺少物资或是武备甲衣，可以再到京兆府寻赖府尊，不行就到玄武坊的枢密院索要批文。
    可缺的战马咋办，这可不是十几匹马的事儿，上百匹战马呢，哪儿来补缺？
    京城周边县间倒是有不少私家马场，即使能驯养出些许军马来，能养得起马场的高门权贵哪个不是把自家的宝贝捂得严实。
    此事可愁到了麻子。
    即使他暗地里探问苏元也没缓解心中焦躁。
    时来运转，二月底，快要春暖花开时有转机。
    皇城卫负责京城各大城门警卫，几个军都是轮班值守的，值守期一般是一月或是两月不等，骁勇都往往被某些人请托总值守“最穷”的东城门。
    新都卫新气象。
    总算轮到骁勇都值守北城门了，因北原蛮族的商队常走的是北门，虽是一般的吃拿卡要，但在大魏百姓眼里，那些个身穿皮袄头戴毡帽的北蛮子是出了名的出手阔绰。
    一些指头肚儿大小的珍珠，几株补阳的山草，最受把持城门的军卒喜欢。
    所谓的城门税总是比其他魏人要收得多。
    麻子作为新都卫，自然从周老倌儿口中得知其中的隐秘，故而第一天值班便带领一百名骁勇都悍卒前来接受北门的换岗。
    待他亲眼看到那些身着皮袄头戴狐皮帽的北蛮汉子将一把酸枣大小的海珠塞进自己军卒的手里时，转念想到还结识了位赤狐部的长老呢。
    叫啥名字来着？
    挺绕口的。
    哦，对，曲巴里，赤狐部长老，曲巴里。
    稍解心结的张都卫站在城墙上，双手猛地合拍一声，吓得身旁的亲卫，锵地一声，寒光冷冽，持刀亲卫面朝外背靠都卫围作一圈且警惕四周。
    听到抽刀声一下子打断了麻子的意淫。
    “作甚？反应过度了，放松，本将无事。”
    诸亲卫脸显悻悻然，默默不语横刀回鞘，回归原位，谁都能感觉到此刻都卫的心情愉悦。
    愉悦就好，愉悦就好。
    这数十日来，骁勇都众军卒可真见识到了新任都卫的秉性，那可真是喜怒无常。营寨中，偷奸耍滑者属轻犯，则被周老倌儿大笔一挥从花名册上除名；徇私舞弊且淫辱妇女者属重罪，则被都卫的亲卫爆锤一顿，生死不知还被送到京兆府衙门再来个数罪并罚。
    短短十日间，骁勇都众军卒气势大改，军纪严明，一别以往颓废荒驰，枢密院欣慰，京兆府欣慰，独独某些心怀恶意的勋贵高门咬牙啮齿暗怒不已。
    因为不服张都卫的百户校尉自行调离骁勇都，张都卫皆好走不送，反而提拔了些骁勇都营内比较服众的军头，待他到枢密院讨要校尉批文时，竟然毫无阻碍。
    京兆府枢密院对骁勇都的支持不可谓不大，麻子都记心里呢。
    。。。
    三月三，因京城偏大魏北方，春风来得晚，芳草萋萋暂时不能够，但新枝嫩绿表春意。
    一月前那份书信有回应了。
    北原赤狐部度支长老曲巴里如愿当上了部族的族长，深知与大魏交好，尤其是与大魏某些大人物交好的必要性。
    麻子信中求购的二百匹北原马，他差族人运来时直接加送了五十匹良种马。
    一匹良种马在大魏京城马市中均价在五百两银子，五十匹说送就送。
    高兴得张都卫令麾下卫兵直接在京城的北城门给他们赤狐部族商队一个大大的惊喜，象征性的低税。
    张都卫专门跑到京兆府寻京兆尹赖府尊要了一片地，离骁勇都营寨不到三十里的山谷，矮山临水好风光，景色秀丽，当骁勇都的马场最好不过。
    幸亏周边没村落耕田，要不然这荒谷怎会舍得给他当马场？
    半月后那曲巴里知晓后，恨不得飞回魏京跟麻子叙叙旧情，可惜初掌部族，诸多繁事脱不开身。
    只得组织下次商队去魏国时捎带些赤狐部的土特产孝敬下这位待人温和的小书生。
    对，没错，到现在赤狐部族人还不知那族长的书生好友是皇城卫的都卫呢。
    麻子写信时也没讲明啊。
    。。。
    张都卫带这一帮亲卫身着便服一晃一荡地溜达在京城的马市，一为骑营的马场寻几名照料战马的马夫，二嘛，想着能不能在马市上来一次大海遗珠，寻到些良种。
    阳光明媚，春寒料峭。
    京城最大的马市在北御门偏东，好大一片栅栏房舍，几近喧闹城镇。
    此处原是北原蛮子和来自北地的魏人牵马拉羊的暂时歇憩地，本是地平空旷，逐渐人畜聚集多了便建栅栏搭棚子，进而生气越热闹开始规划街道房舍，发展成一座畜牧肉皮诸业兴达的大镇。
    麻子一拐进镇口大门，被青草芬芳狠狠撞击了下鼻子。
    这牛粪马粪驴粪羊粪混合出来的芬芳着实别致，麻子本是农家子，按说不该呛得泪眼朦胧的。
    此处是镇子口的“野摊子”，俗称狗市，顾名思义，卖啥的都有，牛犊，猪崽，甚至鸡苗鸭苗鹅苗都有。
    几卷苇席或是几根木棍一搭就是个摊子，漫天喊价，坐地回价，你情我愿的买卖。
    “来瞅瞅嘞，今年刚下地的马犊子牛犊子羊娃子。”
    “上眼了诶。刚调教好的马骡子，力大粗料好养诶，架车骑乘都顶顶个儿喂。。”
    “来自黑熊部的大角鹿，全身都是宝喂，鹿宝补阳大药挥泪甩卖，给钱就卖啊，快来看看啊。”
    “鸡苗，鸡苗，另有五年花公鸡忍痛出手。”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恐龙扛狼地灌入双耳，令麻子一阵唏嘘。
    如今京城北的马市镇人气旺盛热闹非凡，京兆府怎能错过这聚宝盆，在镇子中央设有镇衙，差役，税吏。
    此处设镇开衙，重中之重便是收税，童叟无欺的明税，刻在镇衙两侧石墙上。
    如此规模的马市，其实交易量最大的是羊，其次是牛骡驴，再然后才是马。
    毕竟马市中即使最劣等的驽马也要十两银子。
    对于交通不便且出行难得的大魏百姓来讲，一头能骑还能架车拉货的骡马已经是极好的宝贝了。
    “几位爷是逛逛还是？”麻子一进镇子口，都围上来几位手脚麻利且一脸笑不带假的经济人儿齐口问道。
    大多年纪十几岁到二十多岁不等，大多是镇上的本地人，打小混迹马市，有几分眼力或是嘴巴甜巧，给初到马市的主顾大爷们引引路，讲讲场子，挣点糊口钱。
    至于咋滴甄别来的人是不是初来的，那就要看几位混迹马市的经济其眼力劲儿了。
    毕竟这行当比的就是嘴巴和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