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眼自打琢磨出宝眼的某些奇异法门后，谨慎小心的跑到老字号的坊店印证，原来不光能洞察虚妄看见肉眼看不得的诡异还能看到某些物件儿散发朦胧毫光。

    虽不知为何散发毫光的依据但知晓只要物件儿是能散发毫光的大多是好玩意儿，好宝贝，甭管它破旧也好新老也罢，且其光芒越亮代表宝物的价值就越高。

    至于光芒的色彩涵义嘛，他还是不太明白其中的差异，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般散发的血红光芒代表着凶煞，那冒血红光芒的就是凶物，散发蓝白代表着天雷的雷煞，乃是辟邪镇煞的好宝贝。

    这还是他专门请一位刽子手吃酒时瞅了一眼他家里供奉的鬼头刀，又跑到肉铺那里看铁屠夫手里那柄传家三代的杀猪刀后总结的小经验。

    有趋利避害的性子作怪，王大眼即使遇到冒血红光芒的凶物也不沾惹，生怕给自己惹来祸端。

    而天雷雷煞的印证是另一件巧事儿。

    锣鼓街面大半住户都是手艺人匠工瓦工落脚的，王大眼以前混过一阵子卖力气的力夫，常跟着匠人队伍打下手卖力气，稍懂些建房修缮的技艺，也就是和灰浆铺铺瓦的杂活儿，纯打杂卖力气的。

    报国寺半月前在一次雷雨夜中被天雷打落一座佛塔的小半个顶，塔刹被雷火击毁，雇佣匠工队来修复时王大眼也跟着去了。有幸爬上塔顶帮杂时在破砖缝隙中捡到一只铜绿色残破风铎，似被雷火毁得不成样子，遂塞进了裤裆里。

    本来离寺时还担忧被监工的横眉和尚拦着搜身呢，没成想不仅管了一顿斋饭还送一大串铜钱外加一颗银豆子，就这么出了寺院后门。

    被雷火灼毁的风铎可是好物件儿，多多少少有雷煞残留，再加上风铎铭刻梵文有佛光加持本来就有驱邪定风的效果，驱邪之力翻倍了。

    遭过天雷洗礼的八角铃即使残破了也是难得的宝物，经他宝眼一开，蓝莹莹的毫光晃得眼疼，好宝贝，他可舍不得拿去换钱，偷摸着悬挂在屋里横梁间镇宅辟邪呢。

    殊不知那残破风铎非是一般风铃，而是报国寺高价委托京中千机堂的大匠铸制的青莲换风八角铃，八角莲花瓣，六字梵文满刻，精炼赤铜铸造，算是件低阶法器。

    而这般造价不菲的风铎在八棱佛塔的飞檐角各挂一只，共五十六只，行荡魔之能，辟邪之力。

    本有荡煞镇邪之能的风铃，再遭雷火一毁，虽残破但因有雷蕴残留，辟邪镇煞之能更胜。

    这货算是捡到宝了。

    佛塔的飞檐角处少了一挂风铎，报国寺的和尚只会认为是被雷火灼烧成灰灰了，此等雷火毁物的事儿又不是没经历过，只需报给库房再领取一只挂上即可。

    若是报国寺的和尚知晓某人在他们身上捡了漏，还不得将大腿拍得青紫。

    王大眼机灵着呢，只把那些毫光暗淡或是光芒平平无奇的物件儿拿去暗店或是坊市换钱，好东西要么藏着，要么给他的好兄弟狗子所用，即使用不上也塞给他，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所以说，狗子是浑身摸出十两银子来的穷人，但腰间的打鬼鞭，怀里缺角的六角镜，脖子上挂的虎牙串子，哪个不是有价无市的宝物。

    想在船市中赚大钱嘛，风险忒大，当然得悄咪咪闷声发财咯。

    谨慎行事，演戏要真，又不是挨着摊儿的进货，老船子哪个不是人精，但凡漏了破绽，能有好果子吃？

    丑汉上来道一声恭喜发财，就是一通乱捡，再瞅那装扮，老船子得知这是遇到同行着急赶场子攒货了。

    行子都知道今晚夜市大开，怎么滴？这位同行是因事耽搁了，或是货紧了，还拖家带口的急匆匆赶场子补货？

    似这种扫摊子攒货的操作他们不是没见过，也干过。

    甚至有些摊主还触景生情地回忆起自己早年刚入行当时也曾这么傻傻地扫摊攒货，为了补货赶场子。

    当然这是最低级的收货路子，一看还是个新入行的棒槌新丁。

    这样扫货能收些啥好货？

    小心烂手里头。

    能在这船市中占船练摊的老船子谁还没个“独门”的稳定进货渠道？

    三十个铜子，六十个铜子，有的摊主心坏还喊到二百个铜子呢。

    得亏是同行，这要是遇到冤家那都是五十两银子起步，还是一物一价呢。

    就这破烂货也好意思喊二百？

    也不嫌亏良心？

    但见有摊主喊一百往上“高价”的，王大眼也懒得打嘴官司，只笑眯眯地再探手随意捡起一件残器“补偿”自己，全乎的整器是不碰的，而此刻“良心发现”的摊主往往接过铜钱后并无异议。

    拿人手短嘛，欺压新入行的，人家没给你翻脸就很给脸了。

    大家都是同行，吃相太狠的话，人家再拿件破烂货挽挽心里委屈，应该的，活该的。

    憨傻俩兄弟就这么扫了三五处摊子，连狗子肩膀上的搭裢都鼓囊囊的，实在装不下了。

    得歇歇，这天儿光坐着不动就热得直冒汗，别提背着硬货来回折腾咯。

    船市也有卖茶水的船子，船家烧了一壶壶开水，泡上细末茶渣，放凉，一碗才四个铜板，解渴生津，安逸得很。

    王大眼和狗子一路汗流浃背地来到茶水摊歇脚，两条鼓囊囊的搭裢就扔到脚底下。这卖茶的木船虽大，但桌子不多，来晚的只能依着船梆子喝茶咯。

    船市虽冷清但游客还是有的，茶摊上的顾客不少，有坐有站的，有说有笑的，王大眼和狗子来迟了只得端着茶碗蹲坐在船尾歇脚。

    “王哥厉害。”狗子顿顿顿饮完一碗凉茶，低头看着脚下的硕果累累强压心中兴奋轻喊一声。

    “嘿嘿，嘘，低调，低调，狗子你现在可是痴傻呆子，可别露馅咯。”王大眼大口灌了半碗茶一抹嘴，不让狗子张扬自己却昂首四顾，一副一丝丝得意忘形的样子。

    “嗯，哥哥。”狗子立马恢复成寡言少语的痴呆状，连眼神儿都没那么亮咯。

    瞅王哥这般欣喜，这波拣货稳稳的，能分一千两银子啊，咋花呢？买一沓聚阴符，买几瓶大还丹，再给小红买几包药粉？

    一千两啊，根本花不完，花不完。

    狗子一脸痴呆地幻想着如何挥霍，王大眼大大咧咧的喝茶歇脚，毫然不顾茶客们不时投来暗藏鄙夷的目光。

    一憨子带一痴傻弟弟来这船市“寻”富贵，来错地儿咯。

    “诶？”王大眼瞅见一道略熟悉的身影。

    奇货居的东家，那位举人相公，啧啧，这可是一条大鱼啊，呸呸呸，大贵人呐。能与那百年鬼魅谈笑风生的主儿能是简单人物？

    坊间传说，准确地讲，那些走街串巷的空空儿从来不敢去梅园“拜访”，还听说是衙门里的官爷特地给当地的贼头儿传了话的。

    那今儿个这场富贵八成就落在这位举人相公身上咯。

    王大眼只是瞥了一眼麻子身边气质不凡的女伴，不再留意，之后时不时瞥几眼书生，生怕他离了视线。

    至于为嘛不惊异麻子身边的女伴，才子佳人不是绝配嘛，戏文里唱的就是这，才子还缺佳人陪？再正常不过的事儿，还需惊讶？

    好不容易哄好温仙子的小书生领她来到茶摊儿歇歇脚喝喝茶，顺便躲躲酷热的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