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子涵听说自己被他的无良老板樊华,卖给他的未来老板娘以及她的闺蜜们,当一个跟拍摄影师的时候,他立刻撒泼打滚,趁机要求带薪休假三天。
“华子,你要哄老婆开心我不反对,可是你看看我,啊,你看看,我这几天都累成什么德行了,还有个人样么?你还让我扛着相机给你老婆拍照!”
孙子涵掐腰站在樊华面前给他看自己的脸,最近不止是樊华辛苦,孙子涵这个合伙人也是为了公司跑断了腿。
他们一个影视公司,一没作品,二没艺人,三没资源!樊华再有本事,在国内他也扑腾不起来,现在都是依靠孙子涵出去跑业务拉赞助,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借艺人买剧本。就连他家韩理都被他征用了,没事就跑到商业街上,兼职星探来给他们签新人。韩理仗着外貌优势,性格又谦逊有礼,倒是真的找到几个不错的苗子。
就是他长得太扎眼了,也被不少美女搭讪揩油,孙子涵心里有气,把账全都算在樊华头上了。现在旧账还没清呢,他竟然还学起来周扒皮了,这是要把他剥削到底了啊!
“你还有没有人性啊,你是老板你了不起啊,你不就是有几个臭钱,老子不干了行了吧,我要申请工伤!”
孙子涵越想越生气,新仇旧怨全都被他翻出来了,作为公司的二把手,他要带头抵制剥削阶级,绝对不能助长无良老板的歪风邪气,誓死扞卫打工人的权利和自由!
“好啦,我知道的,最近确实太辛苦你和韩理了。”
樊华看着气鼓鼓的孙子涵,心里也是很愧疚,他作为老板,只会想只会说,策略的执行者都是孙子涵。
“你看这样好不好,今天你把手头上比较急的事处理下,明天放你一天假,后天我们找个农家乐出去玩两天。”
孙子涵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并不是真的要让樊华为难,只是人一疲惫,情绪难免急躁一些。他看见樊华向自己示弱,火气也跟着下去了,想到可以休假还能出去玩,还是挺开心的。
“俞言那边我也和她说一下,让她把朋友都约着一起,她们玩的时候,你抓拍一些,等回来再到我们这里补拍一些就可以了。”
孙子涵还没有来得及开心,就听见了樊华这不要脸的后续,果然,资本主义的属性是改变不了的,打着休假的幌子让他加班,真当他好骗呢!
樊华说完就看见孙子涵瞪着一双快要冒火星子的大眼睛,他顿感大事不妙,脑袋里警铃大作,嘴巴一点不敢犹豫,赶紧搜索着孙子涵爱听的话。
樊华:“带着韩理一起!”
孙子涵:……
樊华:“算加班!”
孙子涵:……
樊华:“三倍工资!”
孙子涵:“好的,老板!”
樊华:……
终于把这个祖宗哄开心了,樊华赶紧给俞言打电话,但是又没有接通。樊华不死心的又打了两遍,还是没有人接,他才不甘不愿的开始给俞言发消息。
樊华打给俞言的电话,十有八九俞言都不会接,他还是有些失落的,但是如果给俞言发消息的话,不管多晚,俞言都能够回复他。这一点他还是挺满意的,所以有时候他累了,就会拿出手机给俞言发消息。
也不说什么重要的事,就是问问她在干嘛,或者说说自己公司里的事。俞言很少会立刻回复他,所以这就像在开盲盒一样,他发完消息,时不时就要拿出手机看看,如果俞言回复了,那他就会觉得特别开心,所有的疲惫立刻就被惊喜所取代了。
“言言,我们后天找个农家乐去度假吧。”
“带着辉歌和欢欢一起。”
“我朋友也会去。”
“正好介绍你们认识。”
“选个风景好的地方。”
“让他给你们抓拍。”
一件事,樊华非要分好几句说完,他就喜欢这样和俞言聊天,因为他想,消息多发一些,手机的提示音就可以多响几遍,没准哪一句就正好被俞言听到了,然后她就会看过来了。
或者往坏处想,就算她静音了,但是等到她打开手机的时候,看见自己发了这么多条信息,一定会很好奇,然后第一时间查看自己的消息的!
不愧是做导演的人,可真能给自己写剧本!可是俞言根本就没按他的剧情走!
俞言确实是把手机静音了,因为她在学习。
自从她在贵州给孩子们上了几天课以后,她又开始怀念自己当老师的日子了。
她这些年只从事过这么一个职业,还没毕业就在辅导班兼职,毕业以后又考入编制,当了一名正式工。她是真的喜欢这个职业的,孩子们不听话的时候,确实让她又气又急,遇到那些特别顽皮捣蛋的,甚至还被气哭过。但是他们那些纯真的话语,又总是让她忍俊不禁。
尤其是在村寨里的日子,对于教师这个职业,她又有了新的认识。
如果说投胎是我们对自己命运的第一次押注,那么学习对于多数人来说,就是人生中另一场豪赌。教师,就是这场游戏的规则解说员,你想赢,就要好好听老师的话。
从前,俞言只是觉得那是一份工作而已,对于“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辛勤的园丁”这类称呼,过去,俞言都只是理解他们的字面意思:传授知识!工作辛苦!
可是当她遇到童童以后,她知道并不是这样的。一个好老师,不仅仅是能够讲清楚知识点,让孩子们取得好成绩,更多的,你要帮助他们建立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你要向他们讲述这个广袤无垠的世界,让他们即使身在大山深处,胸中也有万千丘壑!
你要向他们描述这个璀璨繁华的人生,让他们即使身前坎坷崎岖,脚下也要锲而不舍!
俞言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工作伟大,对她来说,这就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可是现在,她不再敢轻视这个职业。
从贵州回来以后,她总是会想起童童,她想,如果那些老师再勇敢一些,童童是不是就会过的更幸福一些。
她可以早早的摆脱“病毒传播者”的身份,从而顺利的入学,用友情来填补她缺失的亲情。她或者可以因为自己“幸运儿”的身份,得到更多的关注,让村人对病毒有了更多认识的同时,让自己摆脱被排挤的命运。
俞言不敢想,如果不是她又任性冲动了这一次,她就要和童童错过了,那么童童这一生,该是怎么样的呢?
自出生就被周围人厌恶和唾弃,要为她那从没有见过面尽过职的父亲承担村人的仇恨,终其一生,都要被人厌恶甚至自我唾弃!
可是她不该这样的,错的人不是她!
俞言在回来的路上,就在思考这件事了,她想学习,重新走进校园,当一名老师。
俞言最近正在悄悄复习,她这几年过的糊涂,很多决定都是跟着情绪走的,已经很少用脑子了,现在把书本摊开,她是真的感到很吃力,经常一段文字看了很多遍,可是脑子里根本来不及理解她看过的内容,所以她复习的进度非常慢。
看的急了,她也会生气,把书本扔一边,觉得自己这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多大年纪了,还想搞事业了?
可是这种情绪都只会停留一会,她就又叹着气,拿过书本继续背知识点了。
总体来说,俞言喜欢这种学习带给她的挫败感和紧张感,当一个知识点经过多次的诵读,直至被理解被记忆下来,那种成就感,能让她兴奋很久。
于是她每天的学习时间从2小时,递增要4小时、6小时,学习内容也从知识点的记忆,扩充到真题的练习。
毕竟是她的老本行,俞言逐渐找回了状态,有时候趁着樊华不在家,她还会自己在客厅里,假装自己是在教室里,正在给孩子们讲课一样。
一开始,即使是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她也张不开嘴,明明在心里背的滚瓜烂熟的内容,一要张嘴发出声音讲出来,她就急的面红耳赤的,一遍遍的说,每一遍说的都不一样,相同的都是结结巴巴的。
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一周,俞言终于克服了自己的心理压力,她说的越来越顺畅,也不再依赖于她写好的课件,她脑子里想说的话,比课件上更加丰富起来。
她的语气,神态也都更加生动,有一次她自己说的高兴了,竟然还哼着歌在客厅里转着圈,正好被樊华抱了满怀。
“怎么这么开心?”
樊华给俞言发了消息,但是一直没有等到她的回复,他看着孙子涵已经下班了,自己也待不下去了,就收拾了东西跟着走了。
他开门的时候就听见俞言在里面说着什么,他不由自主的就放轻动作,想要听清她在说什么。
他和俞言最近都很忙,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是竟然很少碰面,都是用手机在交流。所以对于樊华来说,能够早点下班,遇见俞言,还能和她聊上几句,真的很幸福。
但是他没想到今天的福利竟然这么大,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生动活泼的俞言!
当俞言哼着歌,转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实在克制不住,直接把她抱在了怀里。
“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呀!”
对于樊华的越界行为,俞言并没有推拒,她还沉浸在她的纯真世界里。在这个瞬间,她好像突然忘记了那十年,她还没有结婚,没有生病,也没有后来的种种经历,只是一个因为背下课件而高兴的小老师。
樊华简直受宠若惊了,他都想好了,即使被俞言推开,他也开心,他也愿意,至少把人抱在怀里了是吧。
可是俞言非但没有推开他,笑意盈盈的和他说话!他是做梦呢吗?
他顺手就给了自己一嘴巴。
“你干嘛啊!”
这一巴掌下去,俞言惊了,樊华笑了——他没做梦啊,俞言真的对他笑了。
“我开心!”
俞言看着樊华顶着被打红的脸,还在冲着自己傻傻的笑,也跟着笑了。
“我给你发消息没有回,我们后天出去玩吧约着辉歌和欢欢,好不好。”
樊华拽着俞言的手,两人一起坐在小阳台上。樊华看着俞言低头给自己煮茶,刚才两人叫奇妙的氛围依然氤氲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樊华不知道俞言因为而开心,但是她开心,他就开心。他发现人都是贪心的,以前他觉得自己自己只要能天天看见俞言就是幸福的了,但是过了今天,他想每天都能看见她的笑。
俞言煮好茶,和樊华慢慢聊着他们的农家乐计划,俞言也很想去,于是她立刻就给辉歌和陈欢发了消息。
辉歌没有意见,陈欢礼貌性的纠结了一分钟——又要出去玩,这会耽误她上补习班的。但是这次还不等辉歌张嘴教育她,她就马上兴高采烈的同意了。
俞言又和她们讨论了一下天气,计划着要带什么衣服去……等她意识到樊华好久没说话了,她赶紧抬头去看他,却发现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樊华长手长脚,委委屈屈的窝在角落里,他把胳膊交差垫在桌子上,侧着脸安静的睡着,俞言赶紧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日已向晚,夕阳的余晖穿透云层洒向大地,世间都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那温暖的霞光像是恋人的怀抱,温柔的把樊华包裹着。不知道他梦中是何样的美好,他那温润的唇角,轻轻翘起。
俞言不知道自己就这样看了樊华多久,她也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贪婪的看着他的睡颜,只是等她醒悟过来时,才发现,樊华就像一棵被春雨浇灌过的种子,已经在她荒芜的内心里,生根,发芽……
俞言抬手,轻轻按上自己的胸口,她感受这一刻,因为樊华,而带给她的悸动,她想记住这个感觉。
樊华这一觉睡的很沉,等他醒来的时候,俞言已经不在这里了,他茫然的坐起来。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下来,朦胧的天空看不清几颗星斗,只有半轮暖黄色的月亮,寂寞的依靠在天边。
樊华的手脚都麻了,他试着站起来,却立刻被不听使唤的腿脚摔了回去。他又一瞬间的怔愣,似乎是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醒来,但是下午那短暂而甜蜜的记忆立刻席卷而来,他腾的站起来,四处寻找着俞言,难道,这所有的一切全是梦吗?
可是他刚迈步出去,就被地上的毛毯吸引了视线——这不是他的,不是他的!那就是俞言的!
樊华弯腰抓起毯子,抱在怀里,上面果然有俞言身上那淡淡的,柔软而甜美的味道。樊华突然又不急了,他确信自己记忆里那些美好的片段都是真的。
樊华抱着毯子,羞羞怯怯的去找俞言,可是俞言的房门又被锁上了!樊华懊恼的叹息着,他在门口犹豫很久,手抬起又放下,想要敲门,可是又不知道想和俞言说什么。
是啊,说什么呢,问她,这是不是你给我盖的呀?
是了又怎么样,以俞言的性格,给他盖条毯子,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他又什么可高兴的呢。
于是樊华又期期艾艾的抱着毯子往他自己的房间挪回去,他抱着毯子趴在床上,他自我陶醉了一会,就赶紧爬起来准备去给俞言做晚饭。
自从樊华住进来,都是他在做饭,俞言不在家的时候,他自己也能跟着孙子涵蹭几顿饭,可是俞言回来以后,只要他在家,就是他做饭。
他很喜欢这件事,尤其每次看着俞言把他做饭菜吃完,他都非常有成就感。他现在空闲了,就会翻翻菜谱,想着给俞言换换菜单。
樊华来到厨房,已经洗好了米准备煮饭,可是打开电饭煲,就发现了里面的鸡汤。
樊华觉得今天实在太梦幻了,他甚至都开始用玄学来为自己今天一系列的幸运事做解释了——他今天看见了那样美好的俞言,又抱了她,还被俞言关心了,现在俞言还给自己做了鸡汤!
是因为他良心发现,没有继续压迫孙子涵的缘故吗?
樊华拿着碗,认真又爱惜的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他分不清自己此刻的饥饿感是因为这鲜美的味道,还是第一次吃到俞言为自己准备的爱心晚餐。
樊华因为发现了电饭煲里的鸡汤,又开始充满期待的去翻其他锅,但是令他失望的是,除了这一锅鸡汤,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樊华低头看着面前的汤碗,开始安慰自己——没事,今天只有一碗汤,明天可能就是四菜一汤再加水果拼盘了。算了,汤不汤的无所谓,什么时候不再锁门才是真的幸福呢。不对,让我住进去才是终极目标!
樊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红,虽然这里只有他自己,但是他还是不好意思的赶紧低头喝了一口汤。
其实俞言的厨艺就是一般,夸出花来也就是个咸淡适中,营养均衡。但是樊华现在觉得,他手里这碗汤,堪比满汉全席,美味的不得了!
樊华原本还不觉得饿,可是这一口汤下去,感觉身心舒畅,胃口大开,他一碗接一碗,连汤带肉的把这锅鸡汤吃了个干净。等他撑着肚子洗碗刷锅的时候,俞言也终于打开房门出来了。
“你在做饭吗,我们再做个主食就好了,我已经做了鸡汤。”
俞言下午看到樊华疲惫的样子,终于良心发现,自从樊华住进来,多数时间都是他在照顾自己。虽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可是看他最近一直早出晚归的样子,俞言猜测这段时间,对于他来说也很艰难。
于是她想着为樊华做顿饭,她厨艺不好,不敢用煤气,家里的厨具都是用电的,樊华住进来以后添置的那些锅,她不会用,于是只能搬出她的电饭煲给樊华煲了一锅汤。
按下煮饭键,俞言看樊华还在睡,她于是也回到房间准备休息会,想等樊华醒来,再问问喜欢吃什么主食,再做个主食,就可以一起吃饭了。
“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也没有其他的锅了,我就没有做主食……”
俞言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樊华涨红着一张脸回头看自己,他一只手上握着带泡沫的抹布,一手拎着她的电饭煲内胆。
“你还没吃吗?”
樊华像个傻子一样,红着脸,支支吾吾的问俞言。
俞言看到他手里的锅的,本能的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她又越过樊华,去看他身后那空空的案台,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樊华把一整锅鸡汤都喝了!一滴都没剩,证据就是他已经在刷锅了!
俞言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看看樊华那蠢样,她很想坏心眼的坦白道:我还没吃,你怎么都吃了。然后看看这个傻子会有什么反应。
可是看着他手足无措的囧样,还是把到了嘴边话咽了下去。
“我在减肥,晚饭不吃。”
说完,俞言笑着转身去冰箱里拿之前准备好的水果沙拉。
“我吃这个,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点水果?”
俞言毕竟当过老师,哄孩子还是很拿手的,她朝着樊华举举手中的玻璃碗,里面各种水果五颜六色的,很是好看。
俞言因为不会做太多菜式,在吃了樊华这么多天的花式餐点以后,也觉得自己这顿饭太简单。略显寒酸了一些,于是她就把家里的水果洗洗切切,想要做一个水果沙拉凑数。这马马虎虎算是一荤一素,营养搭配了吧。
俞言无比庆幸自己早就把水果准备好了,她把玻璃碗放在厨房的案台上,又到冰箱里拿出一罐酸奶。
“你想吃原味的水果,还是加酸奶的?”
俞言努力假装自己没有发现樊华的异常,她自顾自的说着话,见樊华还是拎着湿淋淋的抹布和锅,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像一塑蜡人一样,只有眼睛在跟着自己转。
“快点把这里收拾好了,我先到阳台去啦。”
俞言看着他那个样子,实在想笑,又怕他恼羞成怒,只好赶紧端着水果和酸奶跑到阳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