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记食肆在城南区的惠清坊,隔了一条街就是城南区的坊市,那里就是城南区最热闹最繁华的商圈了,那边坊市里商铺云集,每日里都是车水马龙,客商如流。
可这做生意就是要讲究地理位置,即使任记食肆就和那城南核心商圈只隔了一条街,但是那客流量就是比不上那闹市区,不然这一整个商铺加院子也不会一年只收二十四两租金,就这还空着租不出去。
之前这边装修的时候,任德就在这周边四下看过,这一条偏街,食肆也有好几家,都是卖些小吃,早点啥的,却是没有一家像样的酒楼,毕竟没有几步路就到了坊市,那里集中了城南最有名的酒楼,就连最有名全国连锁的昌辉楼都开了一家。
这边人要想喝酒吃席面,自然会去那酒楼扎堆的地方,故而这边的偏街只开了几家早点小食铺子,卖些包子馒头馄饨啥的,别的商铺都是杂物建材器具铺子。
之前他们租下的铺子就是一家布庄,原来的老板以为就隔了一条街,自家只要货价钱实惠,就不怕不能从坊市吸引客人过来。
却是没有想到,这边的客人愿意多跑路去坊市消费,坊市那里的客人却宁愿花大价钱在那边消费,也不愿移步来到这偏街看看。
布庄天天门可罗雀,急的老板头发都掉了几把,最后老板花了比这边多三倍的租金在坊市租下新的店铺,这边的店铺哪怕租期都没有到期,也不要了,直接搬到了坊市里。
这套商住两用的院子就空了下来,一直没有租不出去,做小生意的嫌地方太大,房租太贵,做大生意的又嫌这里市口不好,好不容易遇到了任家两个外乡冤大头,牙行经纪的一张巧嘴下,将这里说的天花乱坠,将这里说的,只要是在这里开店一天收个一巴斗的银子都是小意思。
而任德又对自家的美食有迷之自信,古人又是好酒不怕巷子深的口碑宣传,他也只是跑商又没有开过商铺,虽然有从商经验,但对开店选 址是并不内行的。
他是看到了丽春院和品花楼那客人的盛况的,那还只是几道菜而已,也不过才学了小姐几分的本事,就那样的红火了。
现在这食肆可是自己家的,小姐还不得拿出全部的本事出来。
这些天在家里天天吃各种美食,都是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的新菜式,每一道都是好吃的要命,特别是那烤鸭,那味道真是香死个人了,烤的时候那香味能飘出几里地去,那村里的小孩子还有草狗子都一起围着自家宅子外转。
香还就算了,关键是真的好吃啊。
切块浇上红油咸香鲜甜卤味十足,鸭皮酥脆鸭肉绵软,好吃的打嘴巴也舍不得丢。
除了红卤水斩鸭子,还有拿那鸭肉切片,包了薄饼放了面酱葱丝水萝卜丝,卷了一个肉饼来吃味道更是绝佳,薄饼软弹可口,鸭肉醇厚油香,皮脆肉嫩,葱丝的微微辣爽,萝卜丝的冰凉清爽,真是越嚼越香满口生香,真的是一不小心就会将舌头也嚼了吃下肚去。
这其实就是烤鸭的两种吃法,金陵烤鸭和京城烤鸭了,金陵斩鸭子浇红卤水,京城鸭子片皮包春饼,让一众没有吃过的古人们大开眼界,一吃一个不吭声。
除了鸭肉好吃,那鸭骨架炖了白菜汤也是好吃的一批,还有那些鸭翅鸭掌鸭肝鸭肠等鸭货,卤出来也是好吃的不要不要的。
这些卤鸭货配了小姐和少爷弄出来的好酒,真是绝配,太下酒了,咪一口酒,啃一口鸭头,尼玛,这日子太享受了,好吃的都不要回陈国了。
就这一道烤鸭,就让任德心中对小姐佩服的五体投地,他相信就凭这一道烤鸭就能将任记食肆给带火了。
更不要说还有那已经在昌京城流传开来的酸菜鱼,别人家做的哪里好吃呢,都是偷学了品花楼的,可品花楼也不过学了小姐的七八分,这最正宗的酸菜鱼还得要到任家食肆来吃。
且还有那些风味独特的炒菜,关键是还有如此香醇的烈酒。
任德一点都不担心自家食肆在这个偏街会影响到客流,自家有这么多的必胜法宝,如果生意还好不起,那才叫不正常呢。
“城南这片住的大多是商贾,因为城南有水运直达南北,又有驿道,贯通东西,陆路水路都畅通无比,走商极为便利,故而商贾都集中在城南居住。”
任德给小云介绍,当日他和任平就住在城南门外,对城南这片的情况也是比较了解的。
“这边商贾有钱人多,想来是舍得花钱的,我们家的这些美食美酒可不能贱卖了去。”
任德带着少爷小姐,验收过自家店铺装修,就出了门步行在周边考察环境,做市场调查。
他说的这话,让后面跟着高大叔宋妈妈还有成柱他们连连点头,深有同感。
自家的好酒好菜可是奇货可居的,别的地方可没有这样的,想吃都吃不到,仅此一家,定是要卖高价才行。
几人顺着惠清坊走了一圈,转过一个路口,就到了坊市,刚刚还是耳根清静,刹时就被叫卖声,吆喝声,唱曲声……各种各样的声响就充斥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隔了一条街,正街和偏街的对比太强烈了,那边是人流稀少,这边就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商铺一家挨着一家,鳞次栉比,百货银楼钱庄当铺酒楼食铺布庄成衣店水粉铺子等等等等,应有尽有。
马车牛车轿子人力车,男人女人大人小孩,穿丝绸皮毛的,穿棉衣锦袍的,也有穿短袄麻衣的,各个阶层等级的,各个年龄阶段的,满目望去,都是人。
逛街的老爷夫人有钱人,大冬天摇扇读书人,购物的平民妇人普通人,沿街拉客叫卖的商贩胡女小伙计,插标卖首卖儿卖女的穷苦人,还有沿墙根坐着逢人乞讨的丐帮人……
小云的眼睛都不够瞧了,她还是上次元宵节逛过一次街,那白天也没有怎么好好逛,晚上看灯还差点出了事。
东看看西看看,好奇的不得了,这古代的街市竟然如此的繁华呢。
“那边怎么那么多的人站一排,头上都插着草,是要卖人吗?这里要饭的也这样多,这不是京城嘛,怎么这么多乞丐啊?”
她也是看过电视小说的,知道古代人往头上插个草标,就是要卖了自己,或者是卖了子女的意思。
“插草标的一般都是自卖自身,没有经牙行走的,这些人大多是平民身份。”
任德解释道,“真是奇怪了,怎么一下多出这么多平民自卖,前些日子还没有出现这情况呢。”
他有些疑惑,也有些担心,这可不是好现象啊,这么多的平民要卖儿卖女卖自身了,说明京城的消费能力在下降,那会不会影响到自家食肆的生意呢?
“还不是流民闹的嘛,这战事是停了下来,可是流民不走啊,这粮价又下不来,昨儿又下了雪,冻死冻伤不少人,不仅城外流民受难,就是咱城里也是许多人遭罪,缺衣少粮的,朝廷和大官人们都去城外给流民施粥放粮去了,却没有人管我们这些贫苦人,不卖儿卖女,这日子怎么过啊……”
旁边有一个拄拐老者接了任德的话,也不管任德他们听不听,自顾自地说着。
“几位老爷少爷,家里还缺打杂扫地的下人吗,不如卖了老头子我吧,别看我年纪大,可办事稳重,有的是力气。”
他颤巍巍丢掉拐棍,举起枯柴一般的手臂,像是要展示肌肉一般。
小云担心他随时会躺下,没有二十万起不来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