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盒子，散发出檀香的气味。里面摆放着几片像龟壳一样的东西。
    这东西太知道了。陆弘举和徐萱怡都是现代人，有这方面的知识。
    “甲骨文！”陆弘举他们两个同时叫出声来。
    “什么？你们认识？叫什么？”松井也有些吃惊。
    一个是对方看神情是认得这个东西，二是他们叫出了一个不一样的名称。
    陆弘举和徐萱怡对望了一眼，知道说漏了。因为那时候还没有甲骨文这个名词，那是以后的研究者起的名字。历史书上说，最早发现甲骨文是一八九九年，也就是光绪二十四年。那现在有，也不足为奇。因为没人认识他。
    陆弘举立即解释说:“中国农村人，都用这个煎药治病，叫做龙骨。形状似龟甲，有纹路。所以我讲甲骨纹。”
    松井点点头，但又似乎疑虑未消:“看来你们真是识货的。你们不觉得上面这些是一种文字吗？”
    陆弘举和徐萱怡内心几乎同时在骂:“去你的小日本鬼子，老子不比你知道得多？能告诉你吗？”
    陆弘举故作鄙视地说:“松井先生，您是想在中国发财，想疯了吧。这个东西值什么钱，虽然我看过，也不代表有什么价值。”
    松井摇摇头:“马先生，可能你做的都是大生意。但你对文化还是不懂。”
    陆弘举说:“请指教。”
    松井呷了一口茶，慢吞吞地说:“驻沪日本领事馆，有位中国文化专家，山本小五郎先生，他见到这个龙骨，这是一种尚未发现的文字。让我多多地收集，给他送回日本研究。”
    陆弘举一听，第一次产生有干掉一个人的想法。不，干掉一批人。把这批对甲骨文产生兴趣的日本人都干掉，以绝后患。
    他笑了笑:“看来我只对值钱的古董感兴趣，对文化真是外行了。”
    松井说道:“不是阁下的问题，开始我也不识货。是山本小五郎对中国文化的功底深。”
    陆弘举好奇地问:“你现在收集了多少？”
    松井作出令人作呕地谦虚:“不多，就是阁下昨天看到的一箱。大小不一，有两百多片。”
    陆弘举心里骂，这还不多？迟早给你抢了。
    “我对这个兴趣不大，你知道的，英国人现在对中国古瓷器花瓶最喜欢，或者文物什么的。”陆弘举暂时转移了话题。
    “哦，那我们的，也可以合作。昨天来的那两个法国人，专门从各地贩卖中国文物，我们也有考察队在中国西部，如果你的，出的价钱好。可以当我们和英国人的中介，也无不可。”
    “那两个法国人叫什么，住哪里。另外你们的考察队在哪里？”陆弘举追问，他有些急躁了。
    “哦，马先生，做生意的规矩你应该知道。你只能从我这里进货。其他人，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松井说道。
    “呵呵，松井先生，我最近要通过一宗大额交易，把我一笔扎手的资金给清洗掉。所以有点急了。”
    “我地，明白了。”松井总算是相信陆弘举说的了。
    陆弘举说:“那今天先告辞了，改日我再来请教。”
    松井点头同意，一直把二人送到大街上。
    陆弘举带着徐萱怡，绕着城内，走了一大圈。确定无人跟踪，才返回府中。
    何永忠在内城提刑司没什么事干。作为隶属于新升佐义侯的陈承镕的手下，他从来不向陈承镕汇报，而是向韦昌辉汇报。
    这天，有人反映说，教敷营附近有两个外国人争斗，一个被开枪打死，另一个在逃。目击者称，这两个是本月刚从外省搬来的，成天鬼鬼祟祟，不知道做什么生意，好像是给人帮闲。
    何永忠一听，带了魏恺和几个太平军，就赶去现场。
    只见在教敷营的一条小巷墙边，半靠着一个金发的洋人。嘴张着，应该是没气了。胸口的血一直淌到腹前，染红了白色衬衫。
    何永忠翻他的裤兜，找到一张收据，上面写着日汉英三种文字:“交付龙骨一箱，支银五十两。全额付讫。松井。”
    “龙骨？不是甲骨文吗？”何永忠心中暗想。
    这个松井是谁？
    城里的日本商人有不少，到哪里查去了呢？
    他命令仵作先验尸，再看结果，确定是否完全是由枪伤造成的死亡。
    一边派人申报给韦昌辉，请他下令关闭各城门，严防凶犯出逃。
    派出去的另一个办事人，从东王府官员那里拿到了外国人在天京的备案登记。上面显示，住在这里的有两个洋人，都是登记的法国国籍，一个叫皮埃尔，一个叫雷蒙。死掉的是皮埃尔，至于做什么职业。上面注册的是法国莱诺东亚贸易商行。主营中法土特产品贸易和粮食进出口。
    何永忠收集完所有资料，一边派出人手找个叫松井的日本人，一边通缉抓捕在逃的雷蒙。
    陆弘举也听说城里死了个人。他跑去通知陈露露和徐萱怡，让嘱咐她们最近不要出门，杀人犯还在城里。
    做完这件事，他便和李再春、周进三人到城内的各个中药店，看看有没有人在卖龙骨。
    几个店家都说，龙骨一般从河南那边收购，江南没有龙骨。
    陆弘举懂了，这玩意只有中原地区比较常见，因为那里曾是殷商的活动范围。
    他现在可以推测，那两个法国人，是从中原地区倒卖文物。而天京由于最近开放，正好是南北之间天然的中转站。从这里可以把货运往浙江、上海，或者走陆路南下到福建、广州。
    陆弘举想斩断这个链条，掐断日本人的渠道。为中华文明尽些微薄之力。
    现在有两件事，一个是找到那两个走私的法国人，另一个就是找到山本小五郎。
    徐萱怡知道陆弘举的想法，只是自己能力有限，也帮不了。
    城里死人的第二天，内务司和提刑司那边都有消息传过来，说是城内死的那个是个法国人，叫皮埃尔，目前还在城内，没抓到。
    法国人？徐萱怡联想到了给松井办事的那两个人。
    对，找提刑司，何永忠不是在提刑司吗？她找了个借口离开，去找何永忠。
    第一次见到徐萱怡主动来找，本来一愁莫展的他立即现出开心的笑容。
    “找你有个事。”徐萱怡说。
    “真难得呀，你说！”何永忠笑着看她。
    “城里死个人是怎么回事？”徐萱怡问。
    “你怎么关心这个起来？何永忠心中起疑。
    “废话，我一个女孩，出门在外，不要注意安全啊？我问问不行吗？”徐萱怡一句话堵住了对方。
    何永忠想想也对，便说道:“有个法国人被同伴杀死了。现在还没抓到。你最近小心点。”
    “有什么线索吗？”
    “对方身上有个署名松井的收据，但松井不知道是谁，在查。”
    徐萱怡明白了，这就是陆弘举也在找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