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怒极反笑,道:“是嘛,那你说说,你对在哪儿了?”
李泰负手而立,道:“父皇,容我先问一句。”
说完,李泰看向一号喷子选手魏征:“魏侍中,你会因何壁的身份,将自己的女儿嫁与他做妾吗?”
魏征当即蹙眉道:“当然不会!但我与那小屏父亲身份不同,儿女姻缘要思虑的东西也不同,怎能一概而论?”
“再者,我就是愿意又如何,事发后你可以道德上谴责我,我即作出此种事,又何惧旁人指点,你心中有不满动手打人可又是什么道理?”
李泰笑了:“打人的事稍后再说。魏侍中,无论思虑的东西如何不同,身为父亲的身份总是一样的吧?你女儿宁可寻死也不愿嫁的人,你会强逼他嫁人吗?”
闻言,魏征眉头紧皱。
李泰小小年纪,言辞竟然这样犀利,这是他先前没有预料到的。
而李世民看李泰与魏征三言两语的对话中,逐渐处于上风,阴郁的神色逐渐放晴。
哼,自家的崽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李泰见魏征成功闭嘴,扬声道:“许敬宗,身为弘文馆领事,为人师表却严于律他宽于律己。”
“不以身作则帮助学子树立正确的三观,反而利用侄女的人生做攀附大儒的筹码,逼得侄女跳湖不思己过不说,反而拿孝道诘问,振振有词。”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纵使小屏与他无血亲关系,他身为修书侍郎,该有的正确三观还是得有的,否则如何以身立本,去修书?”
“难道让他这样的人写出的东西,去教后世的学子,人人学他贩卖骨血,以求名利?这是读书人该有的风骨?”
“他令天下学子寒心,令弘文馆蒙羞,令儿臣因有此导师而感到羞耻!”
“儿臣打他,是为了唤醒他的风骨,洗涤他被名利玷污的灵魂,让他明白,真正的仁义礼孝是何意。”
“而何壁。”
说到此,李泰冷淡的目光扫了何壁一眼,后者当即后背一凉。
他怎么突然有种被居高临下审视的感觉?!
李泰却已经面露嫌恶的开口了:“何壁身为文学大家,更当以身作则,为天下学子之表率。”
“可他却犯下三宗罪,着实令人不齿,儿臣只是打他两顿都是轻的!”
李世民眉头微挑,问道:“哦?哪三宗罪?”
李泰道:“何壁若是平头百姓,他就是当街行凶杀了人,也只是三条街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他不是,他是文坛大家,是大唐学子人人皆知的一方大儒。”
“他的言行,注定将成为学子效仿对象。”
“何壁享有此盛誉,更应当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为天下学子树立榜样,因为他的一言一行,影响的人不是三五个,而是大唐成千上万的学子!”
“他却行为不端,品行有缺,仗着身份特殊,沽名钓誉,此为第一罪。”
在李泰一字一句的声讨中,何壁高傲的头颅慢慢低了下去。
他一直自诩高风亮节,两袖清风,今日却被李泰这个五岁大的孩子当众扯掉遮羞布,实属有些难堪了。
而他身侧的许敬宗头颅都要垂到脚底心了。
许敬宗在李泰的谴责中,突然觉得,自己竟然愧对祖宗,愧对读书人这个身份!
而李世民已经听的两眼放光,拿着奏章的手激动的都想拍桌子了。
朕的好大儿啊!
这字字句句杀人诛心的言论,听的他都要想声讨二人了!
一旁的孔颖达,也是听的频频点头。
李泰字字句句都在理,听的他深有所感,甚至觉得李泰打了这二人,也不是不可以。
而程咬金等人看李泰稳坐上风位置,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他们就说嘛,那两个道貌岸然的败类,死不足惜,就挨顿打也是便宜他们了,好意思在这喊冤!
房玄龄笑眯眯道:“那小殿下,这二宗罪又是什么?”
李泰道:“何壁六十有三还强娶风华正茂的民女,毁其人生却黑白颠倒,说成是救人于水火,脱离困苦生活。”
“子非鱼,焉知鱼趣。”
“小屏若是攀炎附凤之辈,怎么会宁死不屈?”
“可何壁只因垂涎小屏的美貌,便为老不尊强取豪夺,他罔顾人伦,也藐视生命,此乃第二宗罪。”
李世民听的已经恨不能鼓掌了。
对!
没错!
就是这样的!
臭不要脸的人,挨顿打有什么不对的,就应该打死才对!
李世民有些激动的放下奏章,问道:“那第三宗罪又是何?”
李泰闻言,放下手,肃然道:“父皇,纵使儿臣打人不对,赔偿何壁医药费也是理所当然。”
“可何壁却仗着身份特殊,藐视皇权,张口就问我索要三百两黄金作为赔偿。”
“三百两黄金,盖一座城池都绰绰有余,拿去充盈国库,都够将领拿去边关打一场仗了。”
“是以,纵使儿臣身为皇子,被人痛打一顿,也说不出索要三百两黄金为赔偿这种话,但何壁却如此不知廉耻,趁火打劫敲竹杠,恶意索要巨额赔偿。”
“儿臣以为,何壁此行为,索要赔偿是小,藐视皇威为大,此乃第三宗罪!”
“何壁这三宗罪,单拿出来一条,都能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了,是以儿臣动手打何壁,是为了他好,让他清醒过来,不能因为一时贪欲而晚节不保。”
“所以儿臣认为,儿臣三人动手打了许敬宗和何壁,不但无错,反而有功!”
李泰话音落下,整个甘露殿内鸦雀无声。
李世民惊呆了。
房玄龄惊呆了。
魏征刘洎高士廉岑文本等人都惊呆了。
他们脑中不约而同的想着一句话:“活了这么大岁数,第一次知道打人还能如此有理的。”
而许敬宗已经两腿一软,跪在地上,羞愧难当的恨不能撞柱死了算了。
今日一遭,他觉得自己的名节怕是已经毁了,名声坏了,以后还如何抬头做人?!
死了算了!
“臣有罪……臣愧对陛下!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先圣!”
许敬宗喃喃自语几句,从地上突然弹起,就要撞柱,被秦琼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
“唔啊啊啊啊!”
许敬宗想死不成,倒地掩面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