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漫漫良宵夜,夫人命陈某来夫人寝阁,就不担心惹人非议?”天罪一反常态,也不再装作‘陈八叔’那般粗鄙粗俗,言谈举止散发一股彪悍,这会儿的绅士风度让鱼翡菱刮目相待,天罪斜眼盯着鱼翡菱身侧伺候的伊姓老妪,星眸精芒流转,转身瞥一眼一幅大家绘制的淑女平展图,余光却往往内殿屏风。
鱼翡菱颜若朝华,穿戴却甚为随意,身披一袭宽松的罗衣裙,仪静体闲,削葱根般指尖摩擦着玉杯,巧笑玩味道:“原来你也知晓点妙趣,翡菱一直以来都以为陈兄弟属于个老实人,可不料也在藏拙,我倒真看走眼啦,至于惹人非议么,即使我这俏寡妇再干净,也会在北帝都惹非议。”说到此处,鱼翡菱略显自嘲,伊姓老妪干瘪枯槁的手掌抚摸着鱼翡菱的青丝,神色慈祥心疼。
“翡菱对于华族的价码很感兴趣!”鱼翡菱瞬息雷厉风行,这让天罪忍不住又赞叹一声,随即从龙狱镯拿出一张羊皮,随即扔予伊姓老妪,甚为自然的坐下来嗑着瓜子,等候鱼翡菱反应。
鱼翡菱盯着羊皮上的段段文字,神色先从趣转变凝重,又从凝重转变震惊,最终颤抖着手合上其中华族的条条诱惑,喘一口气,坚定道:“恕我翡翠府拒绝。”
华幽碧以及华族给予上边的条件甚为蛊惑,即使古族都会生贪欲,可鱼翡菱的强硬以及坚定却也并未出乎天罪预料之外。
“翡翠夫人先不忙拒绝,在帝皇仙界,华族少主说他华族虽说不算最强大,可盟友居多,可他华族开出的好处条件哪一族都比不上,即使少陵族,不知对也不对?”天罪虚眯着眼,揶揄问及。
鱼翡菱默然无声,闭着眼不再翻阅羊皮,华族给予的条件出乎想象的好,可她翡翠府却不敢答应,抱歉道:“恕翡菱不可告知少陵族的价码,也恕翡翠府不敢承受华族好意之情。”
“这般条件翡翠府都能忍痛割舍,莫非他们的价码给予贵府的更高,或我等之外势力给予的价码已让翡翠府屈尊点头!”天罪灿烂一笑,眼眸中阴谋意味十足。
鱼翡菱平复波动情绪,将羊皮扔予陈八叔,随即冷静笑道:“陈兄弟不要套翡菱的话,华族很清楚,翡翠府乃破魔遗孤,北帝都尤在,北帝尤在,即使破魔宗覆灭,可遗火在,不敢愧对祖先,愧对北帝,愧对……”
“愧对真仙!”天罪怪笑一声,陡然打断鱼翡菱的誓言般宣告,这四个字好似突如其来冒出一只黑手死死掐住她的喉咙,她的心脏都猛然骤停,震惊无以言表,可她却也绝非平凡家女子,咬破舌尖,硬逼着从亡魂皆骇中回神,表情疑惑,泰然笑道:“陈兄弟何来这一句啊!”
“噢,好奇使然,据闻帝皇仙传承神秘真仙,帝皇仙人信奉传说中的真仙,当然突然性说出‘愧对真仙’,陈某才多嘴一问,翡翠夫人勿要见怪,勿要见怪。”天罪淡笑解释,鱼翡菱闻声不禁内心松一口气,神色恍然,轻笑解释:“真仙虚无缥缈,何来愧对啊!”
“前不久,仙域不跳出来一个誉为‘真仙’之人。”
鱼翡菱神色凝滞,陈八叔每次都在‘真仙’让做文章让她背脊发寒,也让他心神警惕,生怕猝不及防生出丁点纰漏,另外她也绞尽脑汁猜测此人的用意,这时,伊姓老妪和蔼却隐藏锋芒一笑,道:“莫非小友也对真仙感兴趣,如今帝皇仙界世风日下,乱局诡异,任何都不可信的。”
天罪含笑点点头,不再问及涉及真仙的话题,反而将羊皮又平铺在檀木桌上,惊叹连连,道:“翡翠夫人,这般的诱惑条件贵府都忍痛割舍,实在难得啊。”
鱼翡菱刚欲浅笑,听见陈八叔的疑惑,又一次绷紧神经,笑靥僵硬不自然。
“既然秋小姐在这,何不出来一叙呢。”
沉寂半响,内殿屏风浮现一道靓丽倩影,鱼翡菱表情阴晴不定,微颤抖指尖,身侧伊姓老妪眼底寒芒一闪即逝,已对陈八叔动杀机。
“放宽心,别紧张,我跟秋小姐很早之前便认得,熟得很。”天罪很满意鱼翡菱以及伊姓老妪的反应,轻佻摆手笑声解释,随即话音一转,虚眯着眼意味深长道:“不知翡翠府考虑的怎么样?”
“念在我等相识一场,还望陈兄弟告知华族……”
“不,不,不!”天罪无视鱼翡菱、伊姓老妪散发的危险气息,径直指着一言不发的秋素蝉,露出雪般的牙齿,轻笑:“不知翡翠府对她代表的势力考虑的如何?”
“嘭!”恐怖的威压透发而至,伊姓老妪双眸寒芒乍现,天罪浑身战栗,似背扛天岳大峰,这等威势绝不弱于李忘仙、朴妖之辈,甚至更为恐怖,一瞬之息,他五脏六腑已然爆裂,皮肤溢血,心脏骤停。
鱼翡菱表情冷漠,缓缓从座位站立起来,冷然道:“你的试探已然逾越我翡翠府的底线,虽然杀你会惹来诸多麻烦,可在这北帝都还没人敢动我翡翠府丝毫,杀!”
杀意近乎凝质,可天罪已然一脚迈入棺材却依然灿烂发笑,秋素蝉猛然平淡站于天罪身前,顿时空气近乎凝固,鱼翡菱、伊姓老妪如泥塑木雕,表情震惊疑惑,随即却听见陈八叔充斥阴谋意味邪笑声。
“我跟秋小姐很熟的,很熟很熟!”
鱼翡菱、伊姓老妪两人浑身剧震,死死盯着秋素蝉淡然处之的态度,鱼翡菱猛然突生一股惊恐,血液都欲要凝结,从头到脚发麻,强装镇定道:“你到底乃何人!”
“秋小姐!”事情的发展趋势完全超乎想象,鱼翡菱、伊姓老妪发憷,彷如坠在一处永不见底阴谋陷阱,根本爬不上来,稍有不慎,她翡翠府就要归于覆灭,数千年基业毁于一旦,两人浑身颤抖,不知为何却心若死灰。
天罪却仍然要这二人不寒而栗,岔开话题:“寒荆府跟翡翠府熟不熟?”
鱼翡菱被陈八叔天马行空的问及,脑子根本转不过弯,大失方寸,摸不清楚陈八叔的底细,她绞尽脑汁都不知如何作答,犹豫半响,盯着秋素蝉无动于衷,硬着头皮,道:“熟!”
“熟!那你替我将寒荆府说服或降服,华族给予寒荆府的诱惑条件同给予翡翠府的一般无二,另外,这容不得翡翠府拒绝,属于命令!”天罪就如一尊黑暗君主,充斥黑暗意味的笑意让鱼翡菱从骨子里发寒。
“凭什么!”无形中的压力让鱼翡菱赤红眼,她如今根本拿捏不住秋素蝉、陈八叔的意图、关联,可她却知晓这任何一点都足以让翡翠府死无葬身之地,然而,唯一让她庆幸一直沉默的秋素蝉发声。
“他跟仙圣域中央禁区最神秘的那位隐含关联,鱼姐姐不必紧张。”
不必紧张?鱼翡菱怔怔出神,不要说她,即使伊姓老妪现在双腿都在颤抖,这等绝密禁忌,若稍微传出,都将属于灭族大祸。
帝皇仙最神圣最神秘的传说演变成真的,她翡翠府若泄露,必天下共诛。
鱼翡菱心思百转,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浑身一个踉跄,随即紧攥着檀木椅支撑站立,紧张惶恐颤音道:“你们这等于想要整死我翡翠府!”
天罪苦笑摇头,他必须要震慑翡翠府,不然阴谋算计稍微泄露,他跟仙祭天乐都要万劫不复,语气平淡道:“既然翡翠府已无法脱身,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半响,鱼翡菱深吸一口气,随即在伊姓老妪的搀扶下坐下来,天罪缓缓起身,笑着替仨人斟茶倒水,道:“为表达我等的诚意以及确认我等的身份,夫人可以派绝对信得过的人前往仙圣域,会有人接待并接引禁区中的仙天界,夫人可知仙圣域的仙祭天乐?”
陈八叔第一段发言便让鱼翡菱、伊姓老妪浑身皆震,彻底打消真幻之间的猜测,随即试探凝声道:“仙祭天乐略有耳闻,据闻这诡异跳出来的势力甚为神秘,如今占据仙圣域中央最大的疆土,即使古族门阀都不敢在仙圣域与之争锋,另外它跟门阀宗派都隐藏合作联系,各行各业发展极为迅猛,各路诸侯意图渗透发展仙圣域仅敢跟仙祭天乐谈合作,却不敢以势压势,尤其它在商业上的发展,不可揣测,灵瞳、仙魂都忌讳莫深。”
天罪自豪欣慰一笑,道:“若翡翠府欲要前往,翡翠府跟仙祭天乐或许同气连枝。”鱼翡菱、伊姓老妪再次让陈八叔震慑,随即一阵恍然,仙祭天乐紧邻禁区,占据先机,一切资源疆土未尽开凿,若翡翠府可以将手伸至仙圣域……
天罪好似看穿鱼翡菱的念想,别有深意道:“在仙圣域,先机便等若于机缘,夫人倘若想完全可以跟仙祭天乐合作,另外,我敢保证禁区中隐藏的真灵天界乃帝皇仙最好的修炼秘地,若翡翠府愿意……”
鱼翡菱心神大动,生逢乱世,她翡翠府根本无法独善其身,迟早都要探寻今后的道路,她与伊姓老妪相视一眼,都不禁望见一抹掩饰不住的狂热。
“门阀争斗,宗族逐鹿,可惜这天下姓何名何未定,这等若于我代表那位给予翡翠府的诚意,夫人足智多谋,肯定看得清楚局势。”
“我翡翠府可以答应合作,可绝不代表臣服。”这时,伊姓老妪突然坚定言说道。
“哈哈!哈哈!”天罪仰天长笑,随即邪异凛然,毫不客气道:“翡翠府臣服或覆灭,真仙的意志违者杀无赦,不要说翡翠府,即使帝阙宫的帝苑也无法阻止真仙意志,另外,少陵族、华族等伸出的橄榄枝,翡翠府便等于跟其合作?可笑至极,无非一条在主人脚下不敢犬吠的狼狗而已。”震慑之势让几人倒吸凉气,即使秋素蝉都柳叶眉微蹙。
“你!”伊姓老妪一阵语塞,恼羞成怒,杀机涌动,鱼翡菱神色剧变,憋屈愤怒,犹豫不定可却也不敢拒绝。
彷如度过一个世纪。
鱼翡菱深深吸一口气,心魂颤抖,苦涩屈辱道:“翡翠府根本没得选择,你们也从未给予翡翠府选择权,既然看得上翡翠府,翡翠府便做这条咬人的狗。”伊姓老妪黯然垂下脑袋。
天罪内心长舒一口气,秋素蝉宽慰安抚鱼翡菱依然颤抖的肩头,“今天你做的决定,素蝉保证你绝不后悔的。”鱼翡菱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
“至于寒荆府,便有劳夫人与秋小姐收服,华族的诱惑条件希望翡翠府暗中答应,演绎无间道,不仅可以让翡翠府获取天大好处,也可隐藏这局棋,岂不美哉。”
“那翡菱可多要感谢陈兄弟喽。”鱼翡菱咬牙切齿,神色冷漠,她如今甚为不爽陈八叔这个阴险小人,可心底也不得不佩服这一阴谋算计。
这时,伊姓老妪冷吟道:“阁下不要忘记,先前你可当众提议斩杀祸殃,才决定翡翠府的抉择,不知如何解释。”
秋素蝉叹息一声,天罪笑意更深,临近鱼翡菱、伊姓老妪俩人,随即浑身笼罩一簇墨泽雾气,随即一张不知浮现在多少人噩梦中的邪笑呈现在几人视野。
夜深声静,天罪离去鱼翡菱寝阁,鱼翡菱、伊姓老妪已然支撑不住,猛地跪在地上大口喘息,汗液浸透周身,两双眼眸就似见鬼般,惊恐欲绝,亡魂皆骇,秋素蝉也无限感慨,心中止不住发寒,欲要搀扶两人,却察觉两人就如仅剩皮囊,根本站立不住。
世人猎杀之人,却又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不知可笑,不知可悲。
环环相扣的阴谋算计,瞒天过海,却又从火中取栗,若让鱼翡菱知晓真仙并非那般不可违,又当如何,天罪以小博大,以弱博强,以势博势。
这样的阴谋家实在太过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