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
“照曜天山外,飞鸦几共过。微红拂秋汉,片白透长波。影促寒汀薄,光残古木多。金霞与云气,散漫复相和。” 天山的背面,终年积雪,银光闪烁,辉映着碧蓝的天空,融雪汇聚山腹,形成高山天池,池水澄碧,云气缭绕,飞瀑悬空,跳珠溅沫,谁又会想到隐藏在这彻骨的碧水寒潭的中央有位赤裸的姑娘,正冒着森森的寒气浸泡在碧油油的冰潭中,冻的瑟瑟发抖。
乌发垂落没有任何的发饰,细眉长睫,明眸皓齿,雪为肌肤冰是魄,魂若冷月射寒江,池中的人正是天山派的唯一一位女弟子“玉娇娃”雪墨。
深夜里十月的湖水已经很凉了,雪墨的身子的周围也随着冷气凝结了细细的冰粒,夜渐渐的深了,风乍起,水也随着更洌了,眼睫忽闪,似乎身体抵不住冰水的寒气,不由的一声轻呼,但随即忍了下来,可是轻呼声已经传了出来,离寒江不远处的丛林中一个颀长挺立的身影背对着寒江,听到了这声轻呼,肩膀陡然颤了起来,急声问道 “师妹,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师兄,不要紧,我没事,放心好了。”此时的雪墨一边促凝着眉头,一边安慰着身在不远处的师兄素尘。
他们出身于天山派,自幼都是在这天山上跟着师父逍遥侯长大,本来也是知道男女有别,这般练功实在是不妥当,但是明月寒功的功夫很是厉害,练功的方式也很邪门,却过于阴狠,若不能及时散去体内的寒气,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灰飞烟灭,望眼整个天山,也只有逍遥侯和大师兄素尘有这份功力,可以在危险时刻化解明月寒功的寒气,协助雪墨练就明月寒功,因此,每次雪墨散气之时素尘都会在不远处守候。
“这明月寒功里的真经实在是厉害,稍有不慎,就会伤身,师妹不可贪急啊。”素尘眼中透露着焦虑和担心,忍不住的叮嘱道。
“我没事”,雪墨的声音冷冰冰的,就像是被冰水也浸泡了一样,眼睛里也没有任何的情绪和温度,向着素尘所在的方向艰难的回应着“这个我是知道的,师兄,不用担心。”
素尘不时的抬头望着天边的圆月,夜色朦胧,皓月当空,提醒道“师妹,时辰到了。”
雪墨顿时松了一口气来,上下牙齿忍不住的想要打架,嘴一张便冒出了一缕哈气,提起真气以御全身来抵抗湖水的寒意,渐渐的散落在肌肤上颗颗冰粒瞬间融化掉了,化作了晶莹的水珠沿着曲线划出了优美的弧线,脸蛋也微微泛起了红晕。
雪墨双手柔绕浮出水面,犹如绽放的雪莲,皓腕舞动扯到了蝉丝般的衣服,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花瓣的幽香,从墨绿色的湖水中映着银撒的月光,顺着袅袅升起的寒气,破水而出,动作柔美轻盈,月色还未来得及照在她如玉凝脂的肌肤上,就已经被衣服所包裹,玉足在水面轻轻的划过,泛起了层层旖旎的水波,和月光激起了点点星光交织在了一起,真真的恍若神仙仙子。
一路攀岩而上,路过此处的龙晏清和娇公子并不知晓此处还会有人在这里练功,娇公子正拉着龙宴清坐在草丛里歇息,这俩人也是听到了素尘的声音,方才顺着声音朝这边的方向望去,一眼望去,俩人顿时都呆住了,直愣愣的看着眼前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身穿白衣的墨雪不经意间的回眸、甩发,让这俩人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心跳也跟着漏跳了一拍,久久未动,就连呼吸都生怕打扰了这动人的画面。
半晌,娇公子忽然晃过神来,抬起手臂将龙晏清扑倒在地捂住他的眼睛,龙晏清真是避之不及啊,娇公子在龙晏清耳边警告道“非礼勿视,不许睁开眼睛,否则人家姑娘的清白都让你给毁了”。
龙晏清没好气道“你还脸说我,你不也看了吗?”
“你你你,你懂什么呀,我没看见。”娇公子一时语噎又不肯示弱嘴硬道。
龙宴清斥责道“你撒谎,你要是什么都没有看着,又怎么会知道非礼勿视,又怎么会捂我的眼睛啊!”
这时的雪墨已经整理好妆容,正准备离开,脚尖还未离地便已经察觉丛林中有所异样,雪墨的武功高强且多数都是在黑夜中练功,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夜风吹拂过山间的草木,捎带着传送出俩人轻微得呼吸的还夹杂着这俩人的争吵声。
见到身边有人偷窥自己,毫无疑问雪墨感觉到自己被侵犯了,顿时火冒三丈,水袖看似轻柔,力道却一点也不容小觑,嗖的一下将二人拽到自己跟前,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一下可是带了不少雪墨的怒气,疼的这俩人龇牙咧嘴的说不出来话,雪墨秀眉微蹙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躲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快说,不然让你们皮开肉绽。”
深夜上山,定是有诈,素尘顾也不得那么多了转身赶到雪墨的身边,拔出长剑护住雪墨的周身。
娇小的黑影缓缓的从草丛里爬了起来,心虚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起来出来并指着龙晏清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他也什么都没有看到,放心好了,我把他的眼睛捂住了,不要这么紧张好吧。”
声音干脆稚嫩,一听就知道还是个孩子,娇公子这么一说,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已经表明刚刚自己和龙晏清已经看到了雪墨裸身练功。
这解释可真是让龙宴清深感佩服,无奈,龙晏清硬着头皮跟着娇公子从草丛里出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此刻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心中更是感慨:自从自己踏进江湖上起,一路走来就感觉自己一直都没有停下丢人的脚步,可是娇公子这辩解的话,甚至让龙晏清感觉到将自己这辈子的人都丢完了。
雪墨先是一愣,怒气随即在眼中逐渐的蔓延开,拳头紧握,立马出手想要给这俩人一个让他们终身难忘的教训,素尘走过来摁住了雪墨举起的手。
素尘最是明白江湖险恶,人不是貌相水不可斗量的道理,警惕的打量着二人,这小子年纪轻轻地,柔柔弱弱的,也不像是江湖中人,脚底沉重,呼吸短促,便知他没有武功,另一位有些功力可是气息不足内力不强,武功不足为患。
天山派位置险恶,大路上的暗哨并没有发出警示,难道他们两人是从侧面的后山上来的,由于许久没人沿此路上下山,山路大多都已经藏匿于杂草中,况且山路颇为陡峭,这后山得路知道的人不多,就连天山派的自家弟子都不一定找的到,他们俩如何能找到这里来,若是说没人告知是不可能的,想起师父这两日念叨过多次,近日会有贵客来访,难道他们两个这就是师父所说的贵客?心里没底,铁青着脸冷笑一声呵斥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夜闯天山,想干什么,怎么上的山,上山做什么,受何人指示,老实交代。”
娇公子滴溜溜的黑色眼珠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的明亮,脸上没有丝毫的担心和害怕,仍用她娇小自信的声音说道“我在山下的时候,那位守门小哥已经通传过了,说是谢掌门让我们上来的,至于我有什么事情也要跟谢掌门亲自说。”
龙晏清赶紧撇清关系自报家门道“在下是沙家堡龙晏清,前来天山是为了解救少堡主沙青峰身上赤煞千手影的寒毒,与这位小公子并不相识,只不过是在山脚下相遇才一起上山,刚刚嗯,多有不敬,深感抱歉。”
龙晏清的话让素尘和雪墨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素尘微笑道“原来是龙公子,青峰早就跟我们说过,你要来天山,他呀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终于把你给盼来了,行吧!两位随我去见师父吧!”
“太好了,那我们一起上山?对了,还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呢?”娇公子为了缓解他偷看别人洗澡的尴尬,讨好似的凑向雪墨。
雪墨没有丝毫的反应,刚刚气还没有消,根本就不想理会她,扭过头就像是没有听到这话一样。
素尘见状简单明了的告知“我是素尘,这是我师妹雪墨。”
娇公子偷偷得砸砸牙齿,挑挑眉和龙晏清对视一眼,知道他们不愿多说,也随着默默无话可说了。
四人顺着崎岖的山路向山中走去,一路上素尘和雪墨轻功深厚,脚步轻盈,羽衣飘飘,相对于两人的优雅娇公子和龙宴清则是略显的有些狼狈,快步追赶,跌跌撞撞的生怕跟不上,没多久便气喘渐急。
雪墨早已看出这娇公子半点的武功根基,路过嶙峋的石棱时,雪墨便抓住娇公子的手臂,素尘牵起龙晏清,轻轻跃过,娇公子礼貌说了声谢谢。
雪墨大概是从来都没有和自来熟的外人接触过,虽然没有回答,可是雪白的脸蛋却微微透出了淡淡的红晕。
没过多久就来到了逍遥侯所在的悬剑阁下,素尘扭过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禀告师父。”
说完便走进来悬剑阁中,娇公子和龙晏清适才一阵的狂奔,龙宴清还好只是有些喘息,娇公子已经不行了气喘吁吁的瘫坐在了阁楼下的兽面石凳上,细细审视了这悬剑阁和四周的风景,阁楼的四角由四个硕大的夜明珠相照,虽不能将阁楼的里里外外照的通明,在这夜色里平添一缕柔和的朦胧美,且依山傍水修建在悬崖之上,背靠着青山陡崖,面临着万丈瀑布,两边飞楼插空,中间剑阁高耸,雕梁绣栏,皆隐于山石树梢之间,走进悬剑阁内,密密麻麻的珍奇宝剑均由细细的绳丝悬挂在房梁上,高高低低的错落的分布着,悬剑密集却分布有序,看着不会感到丝毫的不舒服,清风拂过,剑刃相互敲打,叮叮当当的如同风铃一般,传至山涧伴着回声却又像是众人的打斗一般,实在是气派的很。
“是大名鼎鼎的李夕月来了吗?大驾光临不曾远迎,不知有何事啊。”娇公子还没歇息过来腿脚,也并未见到其人,浑厚的声音已经从头顶传了过来。
除了素尘,龙晏清和雪墨都感到有些意外,没想到弱不禁风的娇公子真是大有来头,江湖中的赫赫有名的天山派掌门人和这位娇公子如此的亲切。
李夕月虽然未见到这天山派的掌门逍遥侯,仍立马低身俯腰,屈膝跪在了大厅中学着江湖中人的样子朗声说道:“在下李夕月见过叔父,奉家母之命前来来寻师学艺,望叔父可以成全。”
逍遥侯听到李夕月这么说心中很是欢喜,龙晏清望着这个娇弱的身板,差点笑了出来忍不住问道“原来你叫李夕月呀!李夕月这不是个女人的名字吗?”
李夕月皱起了眉毛没好气的道“我是希望之希五岳之岳,李希岳。”
龙晏清这才晃过神来连忙作揖赔礼“是在下失礼了,还望李公子不要怪罪”。
李夕月的语音刚刚落下,逍遥侯便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大概是武林宗师的风采吧,人动风未动,阁楼中的悬剑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晃动,这功力只怕是世间罕有。
逍遥侯乌黑散发寄于肩,清瘦的脸庞,淡淡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能够看透世间万物,浑身被宽大的长袍包裹着,伸出手示意她起来。
待李夕月起身抬起稚嫩的小脸时,逍遥侯神情恍惚,如同头顶上响了一个焦雷一般,这张脸不知在他的梦里,脑海里和心里出现过多少遍了,悸动的心情一如当年自己年轻时一样。
而现在这张脸真是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逍遥候难得一见的竭尽全力的将身体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尽力控制着声音问道“当真是你母亲的命令?你母亲她她她,还好吗,你....”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