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媳妇儿不容人,他没有做到当大哥的样子,下头的兄弟姊妹不会家都不敢回,逼得老爹老娘分家。
家里啥情况,他比谁都清楚,是他窝囊,不会挣钱,“da,你别这么说。”
老方言都冒出来了,父亲的意思。
抬手抹完泪,温遇青站在屋里说:“地里活儿不紧,我就去干小工。惟京不是领着人在挣钱?我去跟他干。”
考虑到其他兄弟和父母的想法,温遇青又说:“不靠惟京,我找旁的活也能挣点钱。”
看眼要哭的高胜英,温遇青挺直了腰杆儿,“这世道,只要人不懒,就不会被饿死!”
这次分家,只有温家老两口和四个儿子。
葛秀勤再彪悍,她也不好意思当着三个小叔子的面撒泼。
最主要的是,她每每想到温鱼,就胳膊疼。还有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葛光辉……这么一寻思还是算了,省得叫小姑子知道她瞎搅和,再修理她。
她都打定了主意,往后要过温家的。
家分的不公,大不了她等小叔子们走了,她再找公婆。
搂住温向党,葛秀勤在西屋里剥花生吃。
温鱼自打跟栾惟京提‘借钱’和‘离婚’,被狗男人摁在沙发里捧脸亲叫小冤种抓了正着之后,再看到继子,就有些不自在。
她还百思不得其解!
从啥时候开始,小冤种回家,已经没有了她刚来那会儿的声音?
‘乒铃哐啷’的动静呢?残缺被踢出花样的狗盆呢?
这几天温鱼特意观察了,栾纵添哪怕偶尔习惯性踢两脚,也会赶紧把物件儿归回原来的位置。
悄无声息中,小冤种早没了最初的暴躁。而温鱼,直到今天才后知后觉到,栾惟京和栾纵添因为她的出现,真的变了。
前晌十点多钟,温家老二温观棋骑着洋车乐滋滋跑到了温鱼家。
“小妹!在家了没有?”
当下不说多民风淳朴,却也是家家门不闭户的。只要早起睡醒,天亮就把大门给打开了。
有人去邻居家串门儿,自己家的门都不关。
温观棋在门口下车,推着进了院儿。
听到喊声出来的温鱼手里还拿着笔,头回看见原主的亲二哥,她还有些陌生。
“惟京在家没有?这是爸妈叫我送过来的,顺道叫我喊你和惟京晌午回家吃饭。”
从温观棋的口吻中,温鱼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不过还不能肯定是温家老二还是老四。
“二嫂也来了?”
温鱼的心里是更倾向于老二的,老四应该没有这么爱笑。
温观棋上手把挂在前梁上的面袋往下搬,“她没来,今天上班呢!”
往温鱼跟前稍微靠近了些,温观棋话音放低,语气轻快带着笑,“咱爸妈说了,往后俺一家能随时回来!在家里过夜都没问题。”
得,温鱼知道他是谁了,“你都拿了什么?”
洋车后座儿还有俩鱼鳞袋,也不知道装了啥。
温观棋往屋里走,“这是面,给你放哪?”
前头带路,温鱼纳闷儿,“突然给我送这些干啥?”
温观棋心里高兴呀!
“不是说好分家?这是你的那份。”
出门的闺女,还能拿分家的东西?
温鱼听笑了,“谁定的规矩?大嫂能愿意?”
不会是瞒着葛秀勤吧?
温观棋有可多话想跟他小妹说了,听到温鱼提大嫂,顿时认真,“这次回来,我发现改变最大的,还是大嫂!”
白白在屋里忙,顺声看过来,温观棋朝着她点头示意了下,把面袋子放到案板柜上,“还有米和红薯粉皮,粉皮到时候你给你婆婆拿过去点尝尝,都在咱妈自己旋的。”
这东西能放,以前的想法是舍不得,都在大缸里压着。怕来年收成不好,能吃两三年。这回分家,高胜英和温仁章想明白了,啥好东西不能以后买?非要放坏了放生虫了,谁也没吃上。
温家给,温鱼就要,“栾惟京晌午不回来,就我和栾纵添还有栋梁在家吃饭。”
自己家的房已经盖起来在晾,婆母那院儿暂时不用给干活的弟兄们做饭。最近栾纵添一去上学,小家伙就跑去那院儿烤煤火台儿了。
天气越来越冷,洛松兰特意叫人做了两把小椅。一把温鱼的一把是给温栋梁的迷你小板凳,搁到煤火台儿,就能坐在上面烤火暖和。
听说栾惟京他们还专门找了做饭的妇女跟着,好叫他们下工就有现成的吃。
有钱拿,有的是人愿意干。找的都是村子里知根知底的人,算是贴补家用。
这趟活儿不远,栾惟京晌午不回来,早晚都在家吃饭。
听罢她的话,温观棋往外跑最后一趟,“这是油,你搁起来,一回往油瓶里倒一点,倒完了叫惟京把口子拧紧。”
把外头的鱼鳞袋打开,露出里面的四四方方长方体,白色厚塑料油桶就出现在了温鱼的眼前,“这也是分家给的?”
温观棋忙去衣服里兜掏钱,“是分家给的,还有钱呢!”
他说了不要,他和妻子双职工,不差钱。可是爹娘坚持给,娘说也叫他媳妇儿高兴高兴,他就拿着了,“八十块钱,你点点。”
温家四个儿子有的,温鱼这里全了。
栾纵添放学,还没到姥姥家,就看到了门口站个人。
温彻远远看到鹤立鸡群的栾纵添,叫了声在大门过道给刺猬做窝的侄子。
小机灵鬼温栋梁一拍手起身,迈腿就朝着大门外跑了过去。
栾纵添弯腰抱起小表弟,到门口,对着温彻叫了声‘四舅’。
内心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的温彻‘嗯’了声,过两秒钟,补了一句。
“放学了?”
栾纵添,“……”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吗?
嘴上小冤种还是很给面子,应了声,“ang,放学啦。”
温彻就是专门在门口接外甥的。
虽然高胜英已经跟他说过,小添每天上下学都要往家里跑一趟。
栾纵添比温彻这个亲儿子都自在,抱着小表弟进了屋,“姥,做啥了呀?隔老远我都闻到香味儿了!”
哎呦!家里人挺多。
小冤种一眼就找到了最矮那个。笔直朝着掌勺的温鱼走过去,栾纵添低头问道:“今天啥日子啊?咋没人跟我说?”
温鱼正做拔丝红薯呢,今儿算是和红薯杠上了,“你期待的好日子。”
一句话,再把屋里的人一扫,小冤种当即喜笑颜开,“把家分好了呀!”
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高兴中还掺杂着点伤感呢?
锅里的油六分热了,温鱼要下红薯块,“分好了,你赶紧带着温栋梁起开,看油溅你俩身上。”
温鱼轻易不做饭,水平还摇摆不定。
用红薯做菜,栾纵添是没见过,要不然又得来一句‘还是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