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回道:“这是路过军爷来休息,顺道帮娘干了活呢!”
男人和年轻女人闻言已快步走过来,分别接过老妇怀中的蔬菜、江平之手上的木桶一边说道:“娘你也是,怎么能让军爷帮忙干活呢?”
然后转头对江平之说道:“军爷快屋里坐。”
江平之一边走一边摆手:“没事,是我闲着无事想活动活动。”
男人陪着江平之走进屋里,眼睛瞥在江平之腰间长刀上。
刀还在鞘中,刀鞘木料平整,漆面光滑,在光照下闪烁点点微光。
观其手工就知其贵重,不是凡品。与江平之破裂的肮脏的衣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男子眼光一闪,转眼看向前方,
说道:“军爷请坐,小人名叫张怀志,之前亲戚拜访送了点粗茶,我去泡来!”
江平之连忙阻止道:“张兄弟不需麻烦,喝水就好。”
张怀志一边说着“不麻烦,不麻烦”一边走进内厅卧室。
开始无声,后面偶尔传来木箱乒砰声,显然是一阵好找。
过了一会儿,张怀志走出来,把一黄皮纸包交给门外折菜的女人,然后进门和江平之闲聊。
由于锅里本就准备做菜烧着水,女人不一会儿就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碗出来,碗里是泡的茶。
女人显然不常泡茶,一碗水放的茶叶有些多了。
她恭恭敬敬把碗放在江平之面前的小桌子上。
张怀志见状说道:“这是我媳妇,名叫余春蝶。”
然后转头对余小蝶说:“春蝶先去忙吧,娘在做饭,给她搭把手。”
又聊了些闲话家常,
张怀志问道:“我看江军爷英武不凡,在军中想来也是当着大官吧?”
江平之心中一动,他曾作为楚帅的侍卫队队长,确也算是身居要职,在军中受人敬重。只是现在莫说官职,就连楚子期都已埋骨地下了。
目光幽幽,回应道:“并无官职,一马前卒而已。”
张怀志眼睛一转,只说江将军谦虚了。就转移了话题。
又聊了一会儿,
张怀志去厨房看了下情况,就出了门去。
江平之端着茶碗,左右无事,在院子转了会儿,茶虽浓,入口甘甜,茶水温热,从喉咙流入肺腑颇为舒服。
他走进厨房,问道:“婆婆、嫂子,需要帮忙吗?”
婆婆一面洗菜一边道:“不用,小江你就当自己家一样,随意一些。”
江平之点头,问道:“张兄弟哪里去了?”
婆婆回道:“他没告诉你吗?家中无肉,他说去邻村二叔家捉只鸡,顺便打些酒回来。”
江平之忙道:“这怎么好意思,我去追张兄弟回来。”
婆婆笑道:“家里难得来次客人,应该的,应该的。”
似怕江平之真去追,接着道:“小江你若无事,水缸里快没水了,你帮忙院中提几桶水倒进来。”
江平之闻言,把碗中茶一口喝尽,把碗放在灶头。便出门打水去了。
来来去去,一次提两桶水,不一会儿就将大水缸给灌满了。
江平之打完水,把厅内木凳搬到院内坐着。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月照高空,在这个安详的村庄显得尤为惬意。
过了多时,张怀志左手抓一只鸡,右手拿一壶酒,已经回来了。头上大汗淋漓。
江平之帮忙接过,问道:“张兄弟如此客气,怎么热成这样?”
张怀志答道:“怕江将军久等,一路小跑,邻村路途有些远。”
江平之连声道谢。
而后各自忙活,杀鸡热酒,再过一阵,饭菜酒水都已齐备。
江平之吃了个酒足饭饱,他本不爱饮酒,念在张怀志取酒不易,一番心意;张怀志又连连劝酒,便自己喝了一斤有余,张怀志喝了两斤。
相谈甚欢。
吃完饭天色已完,本欲离去,张家人一再相留,让江平之休息一晚再走。
于是江平之就于客房住下。
说是客房,其实就是一张简单木床,窗前一张木桌,再无他物。虽然简陋,但比前些天露宿野外强了太多。
宽衣解带,把离别刀放在枕头下面,盖上被子,
酒意上头,就此躺下。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虫鸣。
窗户关着,月光从窗缝中、封窗的油纸缝中洒落进来,在桌上形成好看的图案。
江平之沉沉睡去。
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幽灵,
随着风一直飘,
毫无目的地游荡。
飘飞到了一个巨大的市集。
市集只有马,没有人。
马口吐人言,叫卖交流。
马密密麻麻地挨着,看不到尽头。
马觉得太挤了,不安分地踏着前蹄。
发出嗒嗒的声音。
声音此起彼伏,
越来越大。
他逐渐受不了这个声音。
他惊醒了。
他脑子浑浑噩噩,
梦已经醒了,怎么还有马蹄声?
不好!
他惊坐而起,一掀被子,操刀在手。
弯着身子,碎步走到窗前。透过窗缝往外望去。
只见一群身穿皂色军装,左手持火炬,右手长刀利刃的士兵,三十步外 把这座农舍团团围住。
是金兵!
江平之一眼就认了出来。